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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弟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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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弟弟

那天下午,我刚出宿舍门口就碰见她了,一见面就跟我大声嚷嚷:“累死人了,倒了好几次车,最后才到安定医院。”  
  “怎么了?”  
  “没有,我看我弟弟去了,他在那里已经有半年多了。”  
  “哦,那你自己要多加注意,不要像你弟弟那样。”  
  她白了我一眼,“别说这样的话,我忌讳这个”,嘴角的皮肤也伸直了,然后并不怎么自然地和我们告别。  
  看着她走远,我问了和我一块出去的李曼,“安定医院在哪儿那”?  
  “很远,也很近,专门看神经病的”。  
  每次我想起那天下午的场景,我都觉得不象是真实的生活,怎么会呢?我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吗?  
                   
  李曼和我一起出去买书,由于刚刚来到这个不太熟悉的环境,所以找了好久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书店都集中在学校的南门,我们从北门出去,绕了一大圈,才发现原来离我们如此之近。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回来原来的地方,好像一个烦人的圆圈,非得让我走一走。  
  “早知道就应该问一问她,她总归是本地人。”  
  “你说谁哪?”  
  “就是她,不知道吗?”  
  “你怎么老想着她啊?真是的!”  
  “不要这样,两个小时前就在这里碰到她,我本来想安慰一下她,想不到竟然是那样,我当然替自己难过,然后你又抱怨太累了,我才会这样问的”。  
  “你怎么这么罗嗦啊,问了就问了,再说你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刚刚来,不太熟悉彼此的情况,也是可以原谅,如果你觉得真的很愧疚,那样你回宿舍后就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把情况解释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把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无限放大,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吧?”  
  “还有,小心她当众骂你揭她的底,大家都是女孩子,总要留点自尊的。”  
  “这就对了,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直说不就完了嘛!”  
                   
  等我没有进宿舍的门,就听见她在里面大声嚷嚷,说什么昨晚谁又在梦中说胡话了,而且她还把这些奇怪的呓语一本正经的念出来,像小学生背诵课文。我们没有听她念完就进门了。她的眼睛刚好和我碰到了一起,那眼睛好像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到过。可能是我心虚的缘故,没敢继续看下去,只是不着边际的问别人,“大家都这么兴奋,聊什么哪”?  
  “没有,刚才一个疯子居然说她昨天听到了我的梦话,真不知道她昨晚在干嘛。”  
  “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她的口气不太让人舒服,好像时光倒流,对,是回到了下午那个时候,一切正在重演。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只好半开玩笑半带正经的告诉那个倒霉的丫头。  
  她却没有留意,继续嗑她的瓜子,根本没有当回事。  
  “哈哈,我开玩笑的,大家别当真”,另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却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顺顺当当的走下来。  
  这女人哪,总有唱不完的戏,希望未来的大学四年只是唱几出喜剧,我心里默默祈祷。  
                   
  也许我的记忆发生了错位,可能就在那天,或者是在别的某一天,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我有心事,不是想远在南方的男朋友,而是想起来她的表情,想起她刚才熄灯前是不是真的有意把瓜子张的手给烫伤了(做梦还会说梦话的女孩,但她嗑瓜子还是最厉害的,所以瓜子也就成了她的外号)。虽然烫的也不是很厉害,大家忙了一阵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但如果真是故意的,晚上她会不会……,我没敢继续想下去,只是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很难看,我都不太想去上课了,但那个时候逃课的习惯还没有养成,只好不得不去,刚开始上课,我就开始打瞌睡,最后就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打瞌睡,只有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或者说是看到她的那双大眼睛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在上课。想起昨天自己都把她想成那样坏,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想着想着,就跟她笑了笑,谁知道我一笑,她却不看我了。说句心里话,她的眼睛很漂亮,如果我是男孩,肯定也很喜欢她,但是,哎,不说了,想到这里我就笑不出来了。  
  下课回去的路上我和她一块走,女孩真的比较敏感,而且这时候也没有事情,我就比较无聊的注意路边一样行色匆匆的男生,看到这些瘦的或者是不瘦的男孩子都会在她的脸上停留一两秒钟,却不冲我微笑或者脸红,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只好闷着头继续走路。  
  “你在想什么”?她问“没有”,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弟弟,似乎无意,似乎有意,想杀一杀她的气势,“昨天下午,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她怔了一下,似乎猜中了我的心思,“噢,没有什么,其实,我弟弟根本没有在那里”。  
  这下轮到我着急了,“你说什么啊,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  
  “不行吗?我就喜欢这样”!  
  “我打死你!”  
  那个时候,路上的风景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从那以后,我就对她的弟弟讳莫如深,不知道她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当我悄悄的把这件事情告诉李曼之后,她想了想,然后很正经的告诉我,“以后对谁都不要提,就当作没有这些事情就好了”。要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事情的结局,就不会把李曼看成是一个喜欢假正经的姐姐了。  
  平时我也是不太爱看电视的人,那天却很奇怪,好像本地有线在播一个韩国的电视剧。心里想没有什么事情,看到从来都不看电视的她都在为电视里面的哥哥激动的死去活来,我就凑个趣,也趴到桌上欣赏这些无聊的节目了。我不太记得具体是谁演的男主角了,只是她说起“他真的很帅”时,我反问了一句,“就像你的弟弟”?  
  “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哪?”  
  这次她真的生气了,我无语,脸在发热,心当然也在跳,不过还没有把遥控器往她身上砸过去。其它的人大概也知道气氛不太对劲,所以也没有吭声,好像到了关键时刻,谁都不认识谁似的。如此僵持了大约几分钟,她却很柔和的问我,“刚才那个女的说了什么”?  
  她是说电视剧的事情,但也是给我一个缓和的借口,“没有什么,我也没有怎么看清楚”。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我忍耐了一下,嘴巴算是闭住了,但眼睛却不怎么友好,盯了她好几秒钟,时间算是凝固了,但胃却在翻滚。天下什么事情都不是一个忍字嘛,我心里这样想,但手却在颤抖。我不想流眼泪,但泪腺还是在分泌。我承认自己很脆弱,但没有想到我会如此脆弱。  
  还是李曼忍不住先开口了,“你们俩说什么啊,大家在一块很不容易,干嘛这样”?我好像找到了某种依靠,终于,在情意绵绵的电视剧面前,我纵情大嚷,“我都跟你说过我对不起了,你还要这样……”。那时,我不是在辩解,而是想避免难听的哭泣,但我没有成功,我流泪了,而且哭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想装作没有听到已经不可能了,但也只能说一些无聊的废话,“何必呢,真是的,大家都让一让嘛”。瓜子张还莫名其妙的假装叹了几口气,我知道她在幸灾乐祸,因为我看见别人倒霉的时候,我也会叹气,让人感到你似乎在流露某种并不做作的同情心。我想我不应该在表现的过于脆弱了,大家刚认识没几个星期,就让别人看你的笑话,这是我怎么都接受不了的。当时我就逃离了那个恼人的时间和地点,跑到水房去独自品位那种并不美妙的感觉。到水房没多久,我就流干了本来就不多的眼泪,但我不想马上回去,我想有个体面的结局,比如,李曼,或是瓜子张能出来安慰我一下,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束悲痛了。可惜的是她们都没有来,甚至连过来问候一声都没有。事后我曾问过李曼当时为什么那么绝情,她却告诉我,“有些事情,即使是朋友,也要保持一定距离的”。我事事都要听听她的想法,当然也就不好反驳,只好把这句永远都不会弄明白的话活生生的闷在肚子里面。  
  那天,我只能等宿舍熄灯之后,才好意思回到自己的被窝里面。哎,要是男朋友在身边,结局就不会这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试图尽量避免和她接触,不,我不愿意就这样原谅自己的哭声,干嘛要急着表示和解,即使要道歉,也应该是她先说,谁让她把我弄哭呢?就这样,有时实在是避免不了某些正常的接触,我也要装出一幅陌生人的样子,冷冷的问她什么或者回答她什么,据说这样的效果很好,至少会让她有一种心理压力。我就这样耗着,看看谁比谁更能忍耐!  
                   
  耗着,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其实很费心的。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让她尝尝憋气的滋味,但我越是想让她憋气,我自己就更为憋气。晚上想着如何收拾她的宏伟蓝图,只有这样,我才能开心一点,才能睡觉;第二天醒来,首先是看她在干什么,然后又装出很不在乎的样子,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甚至在上课的时候,我都会注意一下那些女孩比较和她要好,那些男生对她比较有好感。  
  这样的日子注定不能持续太久的,但上天一直没有结束上大学之后的第一场恩怨。上天不让我这样做,我就宽慰自己,何必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让你哭鼻子嘛。抱着这种单纯的想法,我试图跟她和好,机会并不难找,只要你有心就可以了。在一次午休的时候,我刚躺下来休息,她就问别人,“下午是什么课啊”?我就抢先的告诉她,“线性代数,学校有病,叫我们下午学数学,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该醒来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表情,只是当时很静谧,像慢动作,耳边缓缓的听见了她的声音,“是吗”,仍然是沉默,“谢谢你”!  
  妈的,你是什么人,我主动示和,你却冷冰冰的拒绝我,在她的眼里,我算什么人啦?脑门真的很热,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掐死,对,就是把她掐死。可惜的是,我没有动,只是心里这样想,我忍住了,我成功了,我没有成为一个泼妇,更没有在闹出一个笑话。真要过去掐她,往后的四年可怎么过啊。只要气氛足够平和,只要你不是天生的打手,时间的点滴流逝就能平静躁动的心,我也不是什么超人,也没有逃脱这个俗人的宿命,但那个中午再也睡不着觉了。  
  如果事情很顺利的结束了,我就不会把这个心里的疙瘩告诉任何人。可能是我注定要经历这场磨难,也可能是我选择的时机不对,结果碰上了这样一个钉子。她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比我强,除了那个是疯子的弟弟,我什么都比不上人家。尽管她是不是有一个疯子弟弟仍然不太清楚,但这点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的希望,我的寄托,我的全部得意都来自于这个疯子!  
  我当然不会把所有的秘密都跟李曼或是别的女孩说,甚至也没有跟我的男朋友讲,因为这是女孩子内心的秘密。但所谓的秘密,并不是一直都憋在心里面,永远憋在心里面的秘密叫心病,偶尔,我还是把自己对她的想法告诉李曼和其他几个性格比较相投的女孩。尽管我也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想让她倒霉,只能先把她搞臭,这是弱者的逻辑。  
  除了风凉话之外,我还开始努力学习,因为我知道,要彻底打垮她,我没有别的能耐,只能指望我的学习天赋让我增强一点自信心了。高中的时候,我还是好学生,可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脑袋里面的几根弦似乎都断了,整天像断了魂似的。要重新开始努力学习,得要有个很强的学习动力,现在我找到了,可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偶尔,我还会想想,我是不是有点变态啊?不过这种想法马上又被某种欲望所否定,这种欲望就是复仇的欲望,一种征服的欲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也一天天的消瘦。努力的结果还是令人欣慰的,等到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学期综合评分我排在了专业的第四名,这对我已经是极限了。她的学习成绩并不好,跟我相差了整整二十名,这让我满足,甚至得意,当然,还有几分高兴,因为我极有可能得到二等奖学金。她是比我有钱,天底下的父母虽然都爱自己的子女,但能力和财富让子女们还是有高矮之分的。这次,如果我能够得到奖学金,我就可以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甚至还能请客。虽然能不能拿到奖学金仍是未知的迷,但我已经开始为该不该请她而烦恼了。如果不请,就显得我心眼太小;如果请,是不是示弱?再说,如果请了,她却拒绝我,那样我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如果她答应我,那我也可以好好向她示威,然后宽宏大量的跟她和好。毕竟,都是同一个宿舍的,疏远的关系过于长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转眼之间,时间就从学校的梧桐叶中飞逝了,寒假来了又去,我从老家回学校的火车上想着今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等着我,当然,好消息就是指我能不能拿到奖学金。在家的时候我已经很神秘的告诉我妈妈,我可能得到奖学金,这样的话下学期你们就可以少出一点钱。妈妈听完后很欣慰,她笑了笑,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能挣钱养活自己,更不相信学校会给学习好的学生发什么奖金。但我不在于妈妈的疑虑,我会证明给她看的,证明她的女儿跟她一样努力为生活而奋斗。  
  果然,刚开学没有几天,我就听到班长叫嚷着要我请客,我说你别胡嚷嚷了,有什么好请的,心里还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肯定有把握得到一个二等奖学金。这种心情只有见到她的时候才有点黯淡下来。我和她的关系仍然是表面不冷不热,内心却像火一样在燃烧。每次看到她,我都感到很不自然,我也能感受到她的不自然。我想,大概她也知道我可以拿到奖学金了,所以才不自然的。但她在不自然中流露出的微笑,却让我想了好久,却想不通,她为什么笑,笑什么?  
  这一切都是瞬间揭开,那天中午午休的时候,班长就从外边进来,大声嚷嚷,给我递了一个存折,是学校发给我奖学金啦,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我倒不奇怪,学校从来都不会一次性把钱全给你的,它要指导你,按月发放,至于我得到多少,班长还是告诉我,不过,两千多吧,除了一个二等奖学金,还有一个社会奖学金。原本打算只给我一个二等奖学金,后来那个喜欢搞平衡的辅导员看了看综合评分,就说不要让第一、二名拿的太多了,这样不好,就推荐我再来一个社会奖学金。学校的烦人规定其实就是一两个说了算,就这样,我就多拿了一千多块。  
  等到大家都知道我拿了奖学金的时候,她也知道,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恐怕我吃不到你请的客了”。  
  怎么这么直接啊,我还没说要请你,你就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我欠你?难道我非请你不可,吃不到我请的客,是不是嫉妒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要去自杀?我不敢往下想,只是心里有点得意,嘴角有点微笑。  
  那天下午,算是犒劳自己,我就直接睡到下午四点,她也是一样,似乎在等什么人,不停地看表。直到宿舍里面烦人的喇叭响了几声,是楼管阿姨在叫她,说是有人找,叫她下来一趟。  
  她没有男朋友,看她的表情并不兴奋,而且似乎还有点抱怨。当时我很疑惑,可当她上来的时候,这个迷惑也解开了,所有的秘密都解开了。跟她一块进来的是一个比较帅气的小伙,长的比我的男朋友还高,进来的时候朝我礼貌的笑了笑,她看见之后就赶紧介绍,“这是我的弟弟,我们兄妹两个是不是不太像啊”。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太矮了,而他有太高了。但当时我没有心思想这个,怎么会这样,她不是说有一个弟弟是疯子吗?而站在面前的一点都不疯,一点都不,怎么会,难道上天就这么惩罚我?  
  我并不坏,可是,她这么欺负我,上天竟然还给她这样一个好弟弟,我真的不能忍耐啊,不,我要有所行动,也要让她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当时我没有理她,只是继续躺着,耳朵则是仔细听着他们的说话,原来是她准备出国了,她弟弟过来是想问一问有什么特别沉的东西替她拿回家。我好想哭,不是知道即将离别的哭泣,而是知道仇恨即将离我远去,让我独自品尝仇恨的离去。但我忍住了,我不能这样示弱了,再说,人家也没有当面告诉我,你就哭泣,这样很容易让她猜中我的心思。我只是继续躺着,直到上完仔细回来的李曼把我叫醒,叫我去吃晚饭,我才迷迷糊糊的起来。  
                   
  吃饭的时候李曼就觉得我有点不太对劲,“你在想什么,看什么东西啊,这么入神?”  
  “我在跟你说话啊,回过神来!”  
  我恍惚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去看着她,似乎想寻找什么,可是有找不到,只好迷茫的看着她的脸,对她困惑的表情,我无意做出反应。  
  “你怎么这么呆啊?回过神来好不好?”  
  我仍然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闷头在想事情,她似乎也不太高兴了,两人像沉默的羔羊,没有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默契。这就是朋友?我开始怀疑了,但我又不能说什么,只是继续沉默。  
  晚饭回来后我没有上自习,中午的喜悦已经被另一种心情所置换,我只是继续想,从不知疲倦的想,直到她们都回来,但我什么都不在意,只有快熄灯的时候,她才告诉我们,她马上要去新加坡了,不是她自己想去,而是身为国家干部的妈妈想让她出去,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在国内浪费四年的光阴了。瓜子张和李曼都很惊讶,羡慕的唏嘘似乎又隐藏了某种不快,当时只有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体味这难耐的时刻,我想入睡,但我没有成功,脑子里回忆着这半年多来的她和我,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是一个白痴,一个天大的白痴,她原来根本不在乎我,甚至不在乎我的存在、我的仇恨,不,一点都没有必要在乎,甚至欺骗都激不起她的快感,我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她的同学,甚至,不是一个人。  
  不,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现在如果不让她知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想过去打她一巴掌,但我觉得这样没有什么效果,因为这样只能让她当时知道我的存在。还有另外的方法吗?有,比如掐死她,但我的手不够大,不够掐住她的脖子,那怎么办?对,我的手太小,是因为我的手指不能张开的太大,要等我继续长大,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剪刀把手指之间的皮肉给撕开,当时我就这样想,而且这么做了。  
  也许是我命比较大,当我拿起剪刀正想在这个无人知道的黑夜里扩大我的手掌时,一个幽灵般的救星却出现了。  
                   
  那天晚上李曼可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舒服,本来是没有出血的,熄灯前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就觉得比较麻烦,现在已经很晚了,李曼不想晚上睡得不踏实,所以就下床到水房端凉水。她把开水倒近脸盆后,正想试一试水温是不是刚好的时候,出于某种羞涩的女性本能,向各个床铺都看了看,这时,她发现了我,发现了我拿着放在桌子旁的剪刀正在手中移动,她就过来问我了,“在干什么哪?这么鬼鬼祟祟的?”  
  “没有什么,你瞧,我的首长是不是变大啦?”  
  等她走过来之后,事情全都明白了,她没有大喊大叫,嘴巴动了动,似乎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很温柔的声调,“你跟我去一趟校医院,好吗?我觉得不太舒服”。  
  我点点头,泪水不由得涌出来,但我还是答应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我也忘记了李曼如何扶我到校医院的,只有等到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看见打盹的李曼,还有她,还有瓜子张,她还告诉我,“等一下辅导员会过来,其它同学还不太清楚你得了什么病”。  
  “我生了什么病了,我没有啊”。  
  “……”  
  “我没有啊,我只是……。”,看到自己的手,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才懵懵懂的问李曼,“昨天你不是说你不太舒服吗?怎么现在倒是我躺在这里啊?”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很艰难,“没什么,昨天你陪我去校医院的路上摔了一跤,还好,摔的不重,只是有点犯晕了,没事,好好养病……”。她没有说完就哭了,我不明白,我只是受了一点伤,怎么会哭呢?  
  没过多久,辅导员就过来了,他看上去的神色不太好,还当场问了李曼许多问题,一边问李曼,一边不屑的朝我看了看,没有过多久,她和瓜子张都过去了,似乎在求情,在撒谎,请求他什么。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没过多久,辅导员似乎同意了,还过来问候我,“怎么样,伤的不重吧,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很困惑,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了,“没什么啊,只不过当时摔倒的时候碰到了旁边的玫瑰,所以手掌有些破了。”  
  他看了看,似乎同意了,而且很严肃的告诉她们,“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好好给我看住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等到他走远了,我才问李曼,她很诚实的告诉我,“他其实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病了,因为他也是刚来的,当然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公开出去,再说,你也只是小病”。  
  “是啊,我只不过是碰破了一点”。我还没有说完,她和李曼先掉泪了,瓜子张也没有了往日的夸张表情,大家都在我的身边哭了。  
  女人,就知道哭啊,笑啊。我看着她们的泪眼,很迷茫,很迷茫,只是觉得她会哭,我感到有些安慰,就突然问到了她,“你弟弟呢?我祝贺你,希望以后你还常回国看看我们,好吗?”  
  她似乎有些明白,使劲的点点头。那一瞬间,我似乎遗忘了很多,很多……,因为我看到了她的眼泪,以及眼泪底下的真诚。  
                   
  从那以后不久,我就出院了,大家似乎在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样,好像瓜子张也没有放大播音,别的同学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点奇怪。我也不会把这样的事情给别人说的,连走路都会摔倒,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知道呢?随着她的离去,我不记得任何事情了,只是隐约中仍感到有一些奇怪,为什么我一想起生病的情景,就会出现她的弟弟,然后很莫名的感到恐惧,真的,我害怕,而且我想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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