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当今高科技企业的CEO(首席执行官)大都描绘成高学历、高职称、西装革履、一身名牌,风流儒雅之士,那么,深圳某民营企业的领军人物吴轶,显然是一个另类。他,高中毕业,行伍出身,常喜一身便装,扣一顶遮阳帽,高大魁伟的身躯常常伴随着一辆美国军用吉普,驰骋在落日古道、断鸿山岭。
这个在全民学雷锋的年份才呱呱坠地于姑苏河畔的男孩,甫一出生,便面对出身不好的严峻现实。不几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的血统论就风靡全国。在父母亲双双落难的时候,一个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的少年半因无人调教,半是为了自卫,成了苏州城里远近闻名的打架大王。那一阵,吴轶身边聚集的伙伴,一听说吴轶来了,便豪气心头涌,恶向胆边生!两军相逢勇者胜,打遍全城无敌手。
最愁的是娘。师范毕业的爹娘哪里不知道读书的重要,可是自幼失教的独子端的一身好拳脚,对数理化早已失去拥抱的热情。只有含泪恳请带兵的范排长,恩允儿子去解放军这所大学校锻炼锻炼。尽管学校、老师和档案都有关于一个学生打架滋事的不利记录,范
排长也面临让一个不良青年混迹部队的风险,憨直的齐鲁汉子范排长眉头一皱,吼道:国民党战犯俺都可以改造,俺就不信一个新兵蛋子改造不了!
这一吼,成了吴轶人生的一个转折。4年一弹指,大学校把顽劣的吴轶,调教成五好战士、班长、中共党员、一次三等功和两次嘉奖获得者。
一身英气、幡然深明事理的儿子站在母亲面前,母亲泪飞心花放。
苏州市物质局成了吴轶的第二个人生驿站,很快就即任科长一职。
如果说前两个驿站都是吴轶的磨砺与准备阶段,那么,第三个人生驿站,才是吴轶起飞的跑道,出港的海湾。第三个驿站在深圳。
那是一个不知深浅的迁徙,一个未明好坏的机缘。上世纪80年代前期,父母从电子部所辖苏州某企业,奉调深圳。
都说深圳是特区,特区到底怎样,莫衷一是。计划经济大一统的格局刚刚有些解冻,内地的人们对外面的一切新生事物尚不甚了了。母亲调深圳特发集团任财务部经理,到底对20出头的独生儿子放心不下,不管前景如何,跟着大人是个心安。于是,一周内吴轶也办好了动迁手续,径调特发集团。
当时让吴轶好生奇怪的是,深圳没有粮食局,他拿着苏州迁出的户口粮油,一时不知到哪里去上粮油关系。人与单位紧密相连,单位与户口关系、粮油关系、档案关系和许多显性与隐性的关系紧密相连。初来乍到的吴轶感觉到了深圳与内地的不同,他有一点兴奋,有一点激动,有一点企盼,有一点异想……
早年来深圳的人,对“特发”无有不知,它虽然是一个国企,但又似乎行使着比一般国企大得多的权力,出入境盖上“特发”的公章就管用。那是一个体制胶着、拉锯与争锋的时代,作为改革开放前沿与窗口的深圳,思想观念超前,但在谈论市场经济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地加上一些定冠词。
年轻的吴轶喜欢深圳的蓝天碧海,更喜欢深圳的朝气蓬勃。他在特发集团下属的贸易部干得很欢势,手下有三五同事,既是下属,也是朋友,有事同干,有酒同醉。那时候的深圳,一切草创,业余生活甚至远不及内地丰富。住着三人一间的宿舍,晚上便一人一骑,叮铃铃铃到老东门去叫几个热炒,喝几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