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英雄——西风楼里的客人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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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告诉俺你是英雄,俺知道你不是。
　　
　　 也别问俺谁是英雄，俺也不知道谁是。
　　
　　 俺的“西风楼”最早是个饭店，店不大，但来的很多客人都楞有个性，里面就有英雄。
　　
　　 其实在西风楼建成之前，俺就见过英雄。当时俺是个摆地摊卖凉茶的。有一天中午，酷热，远远的跑来一个高个。他长得高高大大的，操一口鲁西南口音对俺说：“大哥，给口匪（水）喝吧！”。
　　 俺见他不像坏人，就给了他一瓶七喜。他道过谢后，飞快的向着太阳的方向跑去了，转眼间就没了踪影。俺从没见过跑这么快的人，连忙喊道：“你叫啥？”。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俺叫夸父！”。俺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俺听说他是个英雄。
　　
　　 俺第一次管人家叫英雄是N久以前的事了。曾经有个叫“禹”的人，领着大家伙抗洪，后来他老婆死了。他很伤心的让俺请他吃饭，喝了酒之后，他皱着眉头问俺：“你说说我算个啥东西！”俺就很老实的告诉他：“你是个英雄.”于是他就很高兴的把饭钱付了。但俺常怀疑俺当时说的不是真心话。
　　
　　 从那以后就有很多人开始自称英雄，但让俺看的顺眼的，没几个。不过，有个老头是个例外，俺碰见他的时候他正在逃荒，俺就给了他两个火烧夹鸡蛋。俺跟他聊天，他挺高兴，后来俺发现他是个特级教师，教的学生都很有出息，让俺挺佩服，于是喊了一声“英雄”，但他说：“别笑俺了，俺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现在人人都不信俺说的话，俺觉得俺像个傻X。”他吃饱饭就走了，给俺留了个名片，叫俺有空给他写信，俺只记得地址里有个叫“曲阜”的地方。后来他学生送了俺一本书，说是老师的文选，算是还俺的饭钱，俺看了看，叫《论语》。后来有人管这个老头叫“圣人”，俺觉得这不对，老师生前连英雄都不愿当，学生管他叫圣人肯定也不会高兴。虽然这老头说的话有很多俺觉得不对，但俺很喜欢他那天说“俺觉得俺像个傻X”时的表情，俺知道，这人厚道。
　　
　　 再往后自称英雄的人就更多了，俺都快记不清了，但有几个楞有意思的，俺忘不了。
　　
　　 记得是个冬天，俺到赵国去看亲戚，看到有个小孩在放羊。俺过去问路，他说他也不是本地人，他是被扣在这做人质的。俺看他浓眉大眼挺好玩，就和他聊上了。越聊俺越犯怵，俺觉得这小孩不简单，因为他说他的羊每只都有名字，一只羊代表一个国家的国君，他在这牧羊的时候就想象这是在驱使那些君王，等每一只羊都按他的命令吃的膘肥体壮的时候，他就要一个一个的吃它们了。俺知道这家伙有志气，将来会是个英雄，但俺没想到他后来把事儿成的那么大，成了个皇帝，还是NO.1，但可惜他杀的人太多，人家管他叫“秦始皇”，俺只管他叫“嬴政”。
　　
　　 后来那些皇帝比起赢政来就更不行了，俺就懒的说了。
　　
　　 但也有几个了不起的，像年轻的时候常来喝酒的刘邦，要不是他常赖帐，还喜欢酒后骂人、随地小便，甚至调戏俺的女服务员的话，俺说不定在他登基那天会给他送去两瓶好酒。还有个叫曹操的，小时候简直皮坏了，整天抽人家猴皮筋打俺家玻璃，要不是叫俺逮着一顿胖揍把他揍改了，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但来俺店里喝酒最多的还是一些文人。他们喝了酒都会做诗，作的诗特美，俺羡慕死了。但他们有个坏习惯，喜欢乱往人家墙上写字，把俺的墙都弄脏了。后来俺逮着两个写的最难看的，一个叫张旭，一个叫贺知章，要他们赔钱，姓贺的说他找个人替俺写付广告，算是赔偿， 俺答应了。后来他真找了个姓李的写了一首诗，他说里面“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两句就是写俺这家酒楼的。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带来的那个姓李的却每次都付俺美金，听说是有关领导给了他一张支票，让他可以每个月从国库里提钱，俺更羡慕死了。
　　
　　 接下来的事就很玄乎了，有个叫赵匡胤的在俺酒店的KTV里，把他几个哥们灌醉了，夺了兵权，俺觉得这家伙太DIAO了，俺怕他那天也把俺灌醉了，夺了俺的酒楼，幸亏他再也没来过。
　　
　　 再往后，天下不太平，蒙古人当了皇帝，但俺的酒楼却还可以开，因为蒙古人更爱喝酒。蒙古人的名字太长，俺一个都记不住，只记得有个叫马可菠萝的老外常来喝扎啤，有一天他说他不来了，他要跟着皇帝去打仗，去欧洲打，他说这叫“打回老家去”。他说当今皇上是个英雄，但俺瞪了他一眼，俺觉得爱打仗的皇帝都是心理残疾。
　　
　　 俺见过的喝酒的和尚只有两个。一个叫朱元璋，一个叫鲁智深。他们都长得很丑。俺挺讨厌朱元璋的，因为他喝酒从不脸红，俺觉得这样的人阴险。俺还是喜欢鲁智深和他的那一帮弟兄。他问俺他们是不是英雄，俺说：“你古惑仔看多了吧。”其实，俺挺喜欢他们，只是他们唱的卡拉OK太难听了，把俺的客都吓跑了。但俺发现，里面有个叫宋江的，喝酒也不脸红。
　　
　　 后来，俺犯了一个错。俺让一个叫陈圆圆的歌女给一个叫吴三桂的倒了杯酒，但俺又叫她给一个叫李自成的送了盘菜，俺怎么知道他们两个都会看上这小妞，听说他们后来为这个女人闹得挺厉害，但俺觉得，有点闹心。
　　
　　 清军入关以后，俺的酒楼生意不好了。因为物价越来越贵，税越来越多。只到一个叫玄烨的当了皇帝，俺的酒楼生意才好一些，就凭这，俺挺感激他，后来俺托韦小宝给他送了两瓶女儿红，但俺觉得一定都让韦小宝偷喝了。
　　
　　 再后来的事就有点惨淡了，最让俺看不下去的，就是几个常来我们店商量事情的客人竞被砍了头，俺的店也受牵连被关了几个月。但俺觉得那几个客人很有意思，特别是有个叫谭嗣同的。
　　
　　 看了这么多的人和事，俺有点烦了，特别是俺听了一个叫孙中山的给俺讲了他的抱负之后，俺虽然觉得他有点不合实际，但还是觉得自己开酒楼太没意思了。俺想改行，俺请了一个叫鲁迅的教俺写文章，可惜俺太笨，俺把鲁老师气的只骂“中国人的劣根性”也没学会写文章，幸亏后来有个叫毛泽东的喊俺一块去闹革命，于是俺暂时关了酒楼，当了八路。
　　
　　 现在全国都解放了，俺又回来了，但俺不想再开酒楼了，因为俺不知道俺的酒楼还会不会来一些有意思的客人。那些只会吃喝的领导和老板，俺不接待。
　　
　　 现在，俺坐在西风楼里，常常会想起一个人，他在我们楼喝得酒最多。有一天，他的朋友嵇康被枪毙了，他跑到俺这里喝了一天酒，然后，他爬到俺的楼顶上，对者血红的夕阳又是哭又是笑，还不停的叫着一句话，当时俺觉得这人疯了，但不知为什么，后来俺也爬上去陪他一起疯，因为俺觉得他那句话说的在理：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