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过十八个月
半个月前
搬进了新家。
各自一台电脑。我用笔记本，他用台式机。再不用两个人抢来抢去。每晚看着他在键盘上十指如飞，和认识的不认识的美眉们聊得热火朝天，我都有种想破坏的冲动，恨不得他的电脑四分五裂。
但是我忍了。悲哀地发现，我对这个男人的爱，已经到了可以忍受他对我忽视的程度。
掐指算来，四个月没回老家了。上午在单位，订好了下午二点回老家的票。
中午回家，车子被堵在高架上。不到十分钟，高架桥被车子塞得满满当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道路丝毫没有要畅通的意思。不时有不耐烦的司机乱摁喇叭。这个城市的交通和在它里面居住的人们一样浮躁。
我拿出手机，拨给张绪。没通，停机了。打家里电话，占线。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始动了，堵堵停停，一路缓缓地驶出高架。
十二点半时到家。
张绪在电脑前忙碌，也没问我为什么中午突然回家，而且是这么晚。
“张绪。”我叫他。
他没应我，手指在QQ上飞舞。
今天宽带不能用，电脑接在电话机上，他用电话拨号上的网。怪不得电话打不进来了！
我又叫了一声：“张绪。”
“嗯？”他头都不抬。
我的心于是慢慢地碎成了玻璃，轻轻跳动，都会掠过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痛。
“张绪，我下午回家。刚才在路上堵车，怕来不及，想让你帮我整理下行李——”我一口气说完。
“哦。”他眼睛看着屏幕，“不用怎么收拾吧，又不是回去住多久。”
我不说话。简单收拾了一下，提个手袋就出门。还好，赶得上班车。
我不打算回来。
那个家里，本没有多少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我们的感情走到这一步，无法追究是谁对谁错。只怪这城市太浮躁，等不及一个女子迟到的爱情嗅觉。
坐上回老家的客车，看窗外无数风景破碎地飞过，听车载VCD一遍一遍播放许茹芸的忧伤情歌，泪流满面。
一个月前
张绪按揭买了房子，小小的65平米的一室一厅。首付是父母垫的。每个月除了供房子，还要交物业管理费水电煤气费电话费，工资就所剩无几。他还要给我买笔记本，我没有阻止。我们的确还需要一台电脑。付款的时候，我抢着拿自己单薄的工资卡去刷。
抱着笔记本到家，他拥着我长呼出一口气：以后，我们就不必争电脑了。各玩各的，和各自的朋友。你终究不爱我，哪一天离开了，至少我还有朋友可以安慰。
原来你一直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么？可是亲爱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要分开啊。
想起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爱情不过十八个月这句话，并非无稽之谈，而是人的生理机能决定的。是科学。当即就绝望到无力。转而恨恨地认为，那不过是作者打着科学的幌子骗人，来让人们原谅爱情的脆弱。
难道现在它当真要在我身上应验了吗？
晚上，一个女网友打他电话，说带上女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他欣然答应。
点菜的时候，他把菜单推到她面前，让她先点。然后，自己再点几个菜就交给服务员。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他一直都这样。虽然心里还是委屈，还是不习惯。可是已经麻木了。
只是我不能麻木、不能熟视无睹的，是他看她时的眼神。
他们所谈的话题，我根本插不进一句。
她这哪里是请我们吃饭，是借机想看看情敌长得什么样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热衷于关注我以外的其他女子？
两个月前
张绪换了工作。新公司开出的工资比原来的多出一半。他兴冲冲地打来电话告诉我。
我们终于没有分开。事实上我们从没有真正分开过。赌气不见面的时候，我们每天在网上见。虽然不说话，仅仅是挂着。
可是在一起的时候，矛盾就接二连三。首先是我要用电脑写字，他却要用电脑工作。而电脑只有一台。然后是我不堪忍受他在电脑上和陌生的不陌生的女孩或女人聊天。我是个专一的女子，我希望他也专一。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张绪。
他不理会，说：“既然我们在一起，就应该相互信任。”
他还说我不能委屈你住在租来的别人的小房子里。女朋友，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委屈吃苦的。要不我们买一套房子吧，先买小一点的，将就着住。等以后有钱了，换大的。大的房子里，要有书房，有电脑房，婴儿室，要有很多卧室，主卧室一间大一点，然后是小卧室……
看着他憧憬的样子，我知道我该信任和知足。
然而，一想到不知道这场爱情能走多远，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算了，”他显然误会了，一下没了兴致，推开我，“你还是不能忘记他。也许，我们该分开一段时间。”
他从不说分开，这一次分开，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
可是张绪，要怎么样你才能明白，我现在最在乎的人，已经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他？
手机有来电。那个从未曾打过我电话的他，在最错误的时间里穿透了时空传来电波，嘲讽地高唱煽情的音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屏幕上跳跃着增亮显示的名字，轻易地落入他的眼中。
他一声冷笑，瞬间将我打入冰天雪地。
四个月前
自那次后，我和张绪很少联系。每次说话，都要考虑再三，我们都变得敏感。
终于还是他先忍不住，跑来看我。他忧伤地看着我：“这么久了，你还惦记他，为什么你知道他有女友了还想着他——宝贝儿，要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就算将来结婚了，我还是担心，因为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可是张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相信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爱则是一个人的事。我和贤，只有我对他的爱，没有爱情。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张绪也会把我忘了。
这段时间，我也无心想那些伤身伤神的感情。
自从电视台事件后，我便昼伏夜出，拼命地给杂志写东西。
广播电视报社招文字编辑，我拿着一叠发表的文章去面试。三轮面试，两轮下来，面试官就通知我明天来上班，不必再面试了。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昨晚熬到凌晨四点，因为要赶上午的面试，不敢睡死，半梦半醒到早上七点就起来了。
晚上七点半，我饥肠辘辘地醒来。
去永和吃东西。低头走路，撞上了一个人，贤。他没看到我，匆匆说句对不起就出了大门。门外有个女子在等待。
她不是那天我在街上看到的，打伞遮阳的女子。
刹那间，我忽然无比想念那个叫张绪的男子。
七个月前
他升职了，请我吃饭。
我没有食欲。菜单上眼花缭乱的名字，我只要了一份刨冰。
外面很热。店里的空调开得太大，一热一冷，我有些适应不了，竟觉得要呕吐。肚子忽然绞痛。我跑去洗手间干呕，看到镜子里的脸，苍白如纸。
出来的时候，门口晃过一个背影，曾经牵动我视线的那个人，如此熟悉又陌生。是贤。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往我这边看。然后他和那女子一前一后出了店。
尽管我早就知道他有女友，可从来没有面对面过；也因为不在同一个学校，见面机会少，除了刚知道时的伤心失落，后来也不觉得有多么心痛。我以为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可以没有负担地去爱另一个人。
我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时，我仍然会抑制不住地想要哭泣。它那么轻易就影响了我的情绪。
我努力让自己相信那只是两个陌生人的巧合。他们没有牵手，或许不是女友？
胡思乱想中，再也坐不住，我追出门去。
空阔的大街上，行人稀少。一眼就看见那个女子正打开遮阳伞。他走近去揽了她的腰。
明晃晃的日光没有阻碍地射下来。我顿时觉得眩晕起来。
十个月前
那以后，张绪没有再找我。他在写给我的E-mail里说，我等你，等你接受我。
我无暇理会，忙着备考电视台新闻部记者招聘的笔试。实习了两个月，深得领导认可同事喜欢。他们告诉我，笔试，只是一个形式。无论笔试成绩好差，我都能留任。
结果笔试那天我发着39度的高烧，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似曾相识的题目都答不上来。
笔试后的第四天面试。面试官对我的表现颇为满意。五个考官中的一个问：能不能把你那获全国一等奖的奖状拿来我看看？
我在手袋里摸索，可里面除了手机和钱包，再无其他。
我开始冷汗涔涔，手脚冰凉。终于记起，有一个实习生，翻过我的简历和奖状……
走出面试大厅，手机开机，里面有两条张绪询问面试结果的短信。突然虚弱得没有力气，迟迟不能把短信编辑好回复出去。
张绪打电话过来，我按了接听。一个劲儿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分钟后，张绪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电视台大门口，抱住我的头：“宝贝儿，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也还有我呢，我养着你。”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哭得几近昏厥。心里却觉得温暖。
有生以来第一次，幸福地哭泣。
十四个月前
张绪加了我的MSN.他在MSN上写着：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暗示我对贤的感情是徒劳。
我答应张绪，尝试做他的女朋友，为期三个月。
从他的公司到我们学校，要倒两次车。但是，我只允许他在校园里和我一起吃饭。出了校园，我们就是陌路。只因，在校外，被贤看到的几率很高。我不想在贤眼里落下容易移情别恋的印象。尽管贤根本不知道我曾暗暗地爱过他这么多年，这一切他也许永远无法知晓。
或许，在内心里，我对贤还抱有某种幻想。
这种幻想折磨着我。和张绪一起吃饭的时候，渐渐有了罪恶感。可是他是大我两届的师兄，纵容了我一切的任性。
虽然我如此刁难，他每天却必从公司赶来和我一起在学校餐厅里吃饭。对他，不是没有歉疚。于是不想再拖着他。
老爸周末来看我。我在MSN上给张绪发消息：我有男友了。
他不信，我让他打我宿舍电话。他打过来。我让它响，不接。老爸看不过，接起电话：
“喂——”
他挂断了电话。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二天，我就发现张绪的MSN改成了：将单身进行到底。绝望的挂在上面。
十八个月前
我失恋了。确切地说，是无法暗恋了。我爱的人有女朋友了。
我从高一时开始喜欢贤。每天每月，我的心情随着他的喜怒而变化。身边的男孩，来了又去，我不曾为谁停留动容。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就是爱。后来，我和他考入了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大学。对他的牵挂，与日俱增。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那三个字。毕业在即，我决定坦白。可是，我打他手机的时候，接电话的，是他女友。
初春的天气，冷得刻骨。我买了冰激凌，坐在中山北路的天桥下，流着眼泪无声地边吃边哭。
一个穿着adidas运动服的男子，站到我面前，说：“苏岚，我喜欢你。我在去年那次校友聚会上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