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她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和怨恨的话声中她表达了
如下几点大意:学校说我再不回来就给予除名惩罚,她现在正在替我完成我的毕业设计。她
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有人接,以为我出事了,她想我都快想疯了。
谢谢啊。我强忍着心中的巨大悲痛,语气淡漠地说。我会按行情把钱给你的。
系花在那边破涕为笑:你真是,开玩笑也不选个时间。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说。
说吧。
我已经和我们市设计院签了合同。
什么?
那个院院长的女儿和我一批分进。她人不错,长的也漂亮,我把她追到手之后
就回去。
沉默。半晌之后系花轻轻笑着说:你这人真是。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话到
底是真的假的。
我听到了自己心脏慢慢绽裂的声音。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生存本身就是一
种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况且古今以来,多少生死不渝的情侣都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拆散
了,再多一对又算得了什么呢?系花早就跟我说过毕业后要先去北京,然后考GRE,可是我不
能.我唯一想考的研究生专业是古汉语.我也抛不开我的家人,我就象扎根在大地之上的草,鸟
儿飞过是鸟儿的事,也许鸟儿会站在草茎上稍做休息,但草是留不住鸟儿的.我在自己彻底崩
溃之前急急地说道:再见.然后就扣了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没有接.电话铃宁死不屈地持续响了下去.我躺在
床上,透过窗子数外面的星星,感觉心房一阵阵的抽痛.大约半小时后,电话铃声停了.宿舍要
关门了,她一年定得回去.我推开窗子,窗台离地面有三十米高,任何人掉下去之后都会粉身碎
骨.夜风很长,很凉.楼下的什么地方传来很有名的歌<此情可待>.
两天后我一脸风尘地回到了学校,身上蹦子皆无.临走前我把我妈给的两百块钱
又悄悄塞给了我妹妹.幸亏火车上有水,要不大概下不了车.我晕头转向地冲到了系办公室,听
着劈头盖脸的批评履行完补假手续.考虑到确实事出有因,学校未做追究,只是警告我不可再
犯.
我从系里出来时已经饿得快要虚脱了.我冲进小卖部,依仗往日的信誉赊出了一
瓶啤酒和一个面包,就坐在操场上开始吃.这时已经将近中午,低年级的学生们下课到食堂,看
见我时窃窃私语.我低下头,我的衣服还算干净整齐,他们不至于把我当成要饭的.爱怎么说就
怎么说吧.
忽然我被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老大跟老三.他们一脸惊喜之色:回
来了?快去专教看看吧.系花已经替你画了好几天图了.
我跨进专教时教室里一片寂静,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都在聚精会神地埋头苦干
,系花也在.不久之后有个男生抬头看到了我,吃了一惊,然后快步走到一名女学生桌前,悄悄
地说了句什.不久之后有个男生抬头看到了我,吃了一惊,然后快步走到一名女学生桌前,悄悄
地说了句什么.那名女生随即走到系花身边,趴在她耳朵边说话.系花抬起了头,要是走在街上
我绝对认不出她.不到两周的时间她变得憔悴不堪,楚楚可怜.教室里其他人全都知趣地互相
扯一扯衣袖退了出去.我走上前,无限爱怜地看着系花本来鲜艳娇嫩,现在却长了一溜水泡的
干裂嘴唇.系花怔怔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电话里你骗我的是不是?
那一刻就是铁石人也会软下心来.我再也没有任何勇气对系花撒谎.于是我只有
不说话,我低下头去,慢慢翻看着系花替我完成的图纸.
电话里你骗我的是不是?系花又问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声音象纸一样薄.一刹
那间我微微弯地的身躯一震.我感到心如刀绞.可是在我刚开始追她时就注定了必须伤害她一
次,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圈里.于是我硬起心肠,声音沙哑地说:没有骗
你.
哦.系花的声音空洞.我抬起头,她呆了半晌之后默默地走向房门,脚步飘忽.我
紧紧地抓住桌子,否则我会冲上去牢牢地一把抱住她的.
系花终于走出了专教.门还在来回摆动时外面就传来了物体堕地声.我冲出去,
几个守在外面的女生正搀着缩成一团,无声抽泣的系花.她们全都以仇恨和蔑视的目光看着
我.最后她们把把系花搀走了.我失魂落魄地在走廊上转来转去,不成调子地低声呼喝与狂笑,
并且悲哀地发现我爱她爱得居然如此深刻.我觉得脸颊有点冷,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滴泪.
后来我出去给广告公司打电话,我饿了,我要吃饭,而学校里大概没有一个人肯
管我饭了.不管我是痞子还是败类,我都得活.
在其后的几天里操场成了我的饭桌.我总是在中午和晚上独个儿买一瓶啤酒和
一只面包坐下就吃.操场上飘来张楚的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觉得我确实可耻,何止可耻,
简直是无耻之极.象我这样的早该拉出去成批枪毙了.几天来老是有个似曾相识的低年级女生
在我不远处停下,看上半天再走.于是在极度的空虚与无依无靠之中我开始象一个真正的流氓
一样无法无停下,看上半天再走.于是在极度的空虚与无依无靠之中我开始象一个真正的流氓
一样无法无天地勾引她.不久我就成功了,两天之后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把她踹了.后来又换了
一个,又踹了.我不知道这种留不下任何记忆的日子还要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