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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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 - 2002/3/11 17:06:00
一、


   老总把这两天公司的事情和我大致一说,再加上刚才进公司时听小黄对这些追债人的形容,还有刚才老总办公室这一幕幕情景,让我在潜意识中开始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我想应该是张哥,不,是张全佑这厮自己卷铺盖跑了。

   他走了,柜台的这些帐就都得算到我头上了。以前欠的,加上这次的新帐就全都算成我的了。但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我即便是了解了,也很难接受,太难接受了。

   老总看我发呆,凭着对我的了解,就知道我已经明白这些事情的缘由了。他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走到我面前,将水杯塞到我手里,对我说:“已经发生了,你去把张全佑找回来,或许还有的挽救。”

   嘿!如果能把他找回来,张全佑也不敢这样就走了。可是我也不会这么做,再怎么说他也是曾经救我一命的人,就算能找,我也不会找了,大不了这黑锅我背了。

   “他一共扎人多少钱的货?”我喝了一口水,冰冷的纯净水从我的食道进入胃中,暂时浇灭了心中的怒火,让我冷静,也清醒了一些。

   “这群要帐的人不少,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从昨天到今天,来这里的人总共被骗了8、9万吧,不过这可能不是所有的帐,如果全来了,可能就得过10万了。”

   这么多啊,我擦了擦头,这个数目对我来说可不小,而且要想一下子就筹齐,难度可就更大了,怎么才能一下就还清呢?

   “我有点奇怪,没想到张全佑还有点本事,居然能扎到10万,而且村里一些铁公鸡,从来不随便扎帐的人都能让他给骗了。”老总随身也坐到了沙发上,就在我身边。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他那么能扎,一下就骗到了这么大的数字。虽然我不知道都有谁被骗了,但最起码这10万够我一呛。


二、


   “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呼~您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呢,到这边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有气无力,又有些颓唐的回答老总。

   “其实你们弄柜台的事情我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那柜台也在做咱们的货吧?我就听说有人打着你的旗号拿货,而且时间不短了。不过我一直想这事和你关系肯定不大,而且你也犯不上这样,所以我一直也就没说。”

   “是啊,我根本就犯不上。”

   “但不管犯得上犯不上,这都是你弄的,公司不能允许你这种做法,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听公司的处理。”我明白老总的意思,这种错误非同小可,绝对应该处以极刑。

   “公司打算怎么办?把我除名吗?”我担心地问老总。

   “公司现在还没处理这个事情,而且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也没最终弄清是怎么回事呢。但是这肯定不是轻易的事情,你明白吗?你这次闯的娄子太大了。”

   “我明白,我也不指望什么了。”

   “其实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你这样的销售人才如果离开了公司,对公司也是很大的损失。而且公司现在虽然发展了,但仍不够强大,你这种人如果离开,对公司来说也真是不小的损失。”

   “您别夸我了,我知道我是什么玩意,否则也不会让张全佑这么涮了。”

   “人生在世,不可能不吃亏,你这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也好,总比以后再受骗的好啊。”

   “呵呵,我是怕我挺不过去啊,这10万我还不知道哪里弄呢,还长一智?”

   “办法总比问题多,仔细想想,我觉得最好还是能把张全佑找回来,如果你愿意的话。”


三、


   老总的话进入我的耳朵,在我心里荡起了轩然大波。其实我也在犹豫,这些债务如果真的就这样摊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解放。而且欠了钱,无论走到哪里都像被大山压迫着,就算可以赚到钱,现在也会变得很难了。

   但虽然张哥对我不仁,如果说让我这样对他不义的话,我真的很难做出来。再说,就算我想把他揪出来,也未必有那么简单,况且他的确需要钱,先前柜台损失20000的时候张哥肯定比我着急,现在他在只能出此下策来救穷吧。

   对,我不能出卖他,不就是钱吗?我自己背好了,就算是一次还清了他的救命之恩,况且我又不是赚不到。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债权人缩小,最好能把分散的欠款转成一个人,这样我欠着也方便,但哪里找这个大债主呢?唉,等等看吧。

   “您也知道我不愿意啊?毕竟张哥救了我一条命啊,现在就好比用10万来买我的命,您说值不值?我也不能太看不起自己啊。”

   “但这不是一回事,他这是在犯法,你懂吗?”

   “我懂,但我有什么办法?”

   “我去中海查过了,法人不是你,是他,你怕什么?如果事情大了,到哪里也是他的责任,你只要把他找到就行了。”

   “金总,您还不懂我吗?就算我能找到,我会这么做吗?”

   “那你只能自己背黑锅了。”

   “我知道!....”

   老总看我的情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帮我又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坐回了办公桌,开始办自己的事情。只留下我坐在原地静静地呆着。回忆以前的事情,回忆这些日子的事情。

   焦黄的酷暑里,张哥背起晕厥的我放到运货的三轮上,一路奔跑着送我在中关村到处找医院,然后又因为没有鲜血给我补充,为我奉上了400cc的鲜血,陪我修养,给我帮忙,他的汗水淌到我身上,他的鲜血流在我身体里。可是这个让我曾经佩服又感恩的大哥,怎么就变成了愤怒又痛恨的恶魔呢?可是我想我不是这种人,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好选择,那就是承受,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只希望没有下一次就好了。

   我对老总讲:“我想先回去柜台看看,我那里还有一个伙计呢。”

   “你那伙计不错,这次报信还是他来的,你去看看也好,反正公司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去吧。”


四、


   我辞别了老总就出了公司,路上看着秋天里的中关村,不知不觉开始失落,秋天原本就是失望的。我一路快走直奔中海,到了柜台,我看到小刘正趴在柜台上犯愁呢。

   “怎么了你?这么蔫?”我拍了拍他肩膀,问他。

   小刘抬头看是我,如临大赦地说:“你可回来了,那张全佑扎货跑了,现在人家柜台都来结账,我都快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这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就知道他扎货跑了,其他的事都没看出来,市场里其他人都对张哥挺信任的,不然他也扎不了那么多东西。”

   “我知道这事情了,没想到你还挺够义气的,怎么不走啊?省得在这里替我们挨骂。”

   “嗨,出来混,都不容易,再说谁没个倒霉事啊。”

   “是啊,谁都不容易啊。”

   “小谷你也别着急,再大的难也得慢慢过不是?”

   “嘿,我不着急,着急也没用啊,你知道咱们欠人家多少吗?”我一说到这问题,生气的都乐出来了。

   “不知道具体说,不过可能得有10万多吧,最好能把张哥给找回来,就都好办了,不然这么多钱,一下也找不回来啊。”

   “找得回来,他就不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张哥最后走那天扎了好多G400回来,得有3、40块吧,16M的、32M的都有,不过还是32M的多。那G400挺贵的,我当时还问张哥,扎那么多回来卖得了吗?张哥说能卖,有一个大客户一口气要的,然后让我从外面截辆三轮回来放货。不过那次之前他已经扎了不少东西了。”


五、


   我心想,如果小刘说的是实话,那就说明张哥的这个事情就是他自己做的了,连小刘也瞒着,可见他的城府甚深。而且我也不得不面对,张哥有心挣我的打算。而且他这样做,摆明了是踩着我发财。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冲动,就是把张哥给揪出来,反正公司里有张哥的资料,找到他家很容易,我谷海岸绝对不是这样让人欺负着玩的。

   “嘿,这G400是最难扎的,他居然能扎那么多,也够狠的了。”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就是扎给他了,不过上午张哥拉货走了,中午人家就来结账了,可是我就再也找不到张哥了,打电话他说马上就回来,可是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天啊,你当时不在北京。”

   “后来呢?”

   “后来?人家就开始都到这里来呗,我没办法了,只能拖,可是也不是办法,你不老来,我也没你电话,每次都是张哥找你,后来我没辙了,只好去你公司找了,后来你也就知道了。我实在是惹不起他们啊。”

   “没事,不关你的事,你做的挺好的。”我安慰小刘。

   又安慰小刘了几句,我去了几个被扎货的柜台。他们一见到我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总算是丢了的钱有可能找回来了。我告诉他们,我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待,账目都会弄清,请大家不要着急,只是这两天还没筹到钱。

   离开了市场,我回了宿舍,买了一点吃的东西来下肚。酒饭过后,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冥想,事情的始终总算闹明白了。张哥是怎么跑的,我知道了,而且还明白了张哥以前一些做法的原因。

   当时G400算是市面上最贵的显卡了,一块32M的要2000多,做显卡的人从来不随便扎货,张哥这都能扎走好几十块,肯定是商户们对他都很信任。这信任嘛,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上次还债时留下的。

   张全佑在张毅山他们扎货逃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着急犯贱,上杆子去给别人结账?只有当时老老实实地背债,张哥的口碑才能非常好。市场里的经销商对他都非常信任,才能什么货都敢扎给我们,反正相信张哥的人品嘛,连柜台伙计的帐都按时结算,更何况是自己扎帐了。

   张哥就是利用了大家的心里,利用了张毅山扎货逃跑的事来换去市场经销商的信任,然后自己再扎帐,别人就没有了顾忌。用20000块钱换现在10几万,张哥原来这么精明,看似道貌岸然,其实....唉....人心叵测。

   我越想越不值,自己在为一个很早就在谋划自己的人帮忙,是不是真的自己已经傻到了别人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帮别人数钱的份上?我看差不多,我越想越气,于是决定不管张哥了,去他家追债,反正这几天他手里的货绝对出不干净,如果把货带回来应该也可以当抵账了。

   在咒骂中,我睡着了,等待天明时去公司找张全佑地址,然后去他家追债。

   第二天醒来,我到了公司去要张哥当初的简历,在住址栏里找到了他的所在地址,是河北承德人,具体地址附在底下。老总见我的行为,问:“我不知道你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我回答他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应该去看看才对。”

   老总嘱咐我办事要冷静,千万别和张全佑吵起来,然后就不再说话,目送我离开。于是我踏上了去承德的火车。。。。。

六、

   当我了解到张哥的情形时,我就想一定要过去看看,因为我不能让张全佑这样白耍,趁我不在北京的时候,就随意玩猫腻,把我视为无物。

   但到了张哥老家后,我根本就张不开口,张哥家里只有一个躺在床上老娘、骂骂咧咧的老爹和一个说话就着急的小妹妹。虽然张哥都已经快30了,但这个小妹妹的样子,也就20岁左右。

   见到我来,小妹问我是谁。我没有一五一十地把来意告诉他,我只是张全佑的同事。我刚想开口问张全佑的踪迹,就听小妹说:“你是给俺哥送钱的吧?俺哥说这两天就能把给妈治病的钱拿回来。”

   我嘴张得很大,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没有问张哥的踪迹,我想我看着小妹那张带有红潮的脸,朴实的眼睛让我害怕。虽然我知道明明是张全佑害了我,但却让我感觉是我欠他们全家一样。

   我随着小妹进了屋,张哥的老爹见到我满脸堆欢,一看我不是来拿钱的,立刻变了一副面孔,从墙角的柜子里翻腾出个小锦盒。我远处一瞟,那应该是放钱的箱子,老爹拿走了一小叠钱之后,转身就出去了,出门时,就在门框边上很啐了一口痰。

   我不知道他痰是吐给谁看的,难道来他家如果不是拿钱,就一定会受遭遇吗?这时候大娘看到了老爹要走就急了。因为刚才老爹拿钱的时候,正好大娘躺在床上看不到,现在从屋子的窗户上看到老爹要出门,立刻就躺不住了,赶紧说,唉呦,你回来。

   小妹刚才随我进来正伺候大妈,见老爹要走,赶紧追了出去,想把老爹拦住。我左右一看,大娘躺在床上,虽然难受,但总比小妹出去追老爹安全,所以也就跟着小妹出来。

   出来时,正见到小妹用身体坠着老爹,然后带着哭腔讲:“爹,这钱你不能用啊,是给娘治病的。”

   老爹一边甩脱小妹,一边皱眉说道:“没事,我看今天印堂发亮,肯定输不了,赢回来钱就给你妈看病。你别拦着我,听见没有!你他妈听见没有,别尽跟你妈似的!”

   我站在这里,人都傻了。

   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幕是自己能用亲眼见到的,以为这些出会出现在电视里。我向张哥要债的事情再没张口。

   眼看着小妹最后还是被老爹甩掉,坐在院儿里吧嗒吧嗒流眼泪,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赶紧过去把她掺搀了起来,送进了屋子。

   我问小妹:“老爹这一去得玩多长时间?”

   小妹哭着回答:“谁知道啊,反正是不输光了是不会回来的,几天也有可能,呜呜。”

   我无语,在每来之前,我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等我来到这里之后,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幕之后,胸口就像压了三座大山一样。我对小妹说,你哥挺好的,他让我来给大妈捎个话儿,别惦记他。这里有1000块钱,你们先拿着用,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拿很多钱回来了。让大妈这阵子安心养病。

   小妹赶紧推辞:“那怎么行呢?我不能拿你的钱啊。”

   我微微一笑:“这是你哥哥托我带过来的。”说罢,我把钱塞到小妹手中。


七、


   离开张哥家的时候,我知道这些黑锅自己是背定了,我根本就不可能逼着这么一家人来要钱,况且在我心中,这也算是对张哥救命之恩的回报,其实一直一来,可能在我心里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因为我实在不想欠人什么东西,现在这样的解决办法,应该还算是比较理想的,毕竟我的命可不只值10万啊。现在两个事情合在一起,就算了吧。

   是不是看到我这种想法,大家都会挺无奈的,换作是谁,相信也只能得出我现在的答案。我接下来需要着急的,就是怎么才能凑齐这老些钱。

   我想了,再借恐怕不行,但我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多,我不能管家里要钱,父母自己也不容易,虽然衣食无忧,但我也不能给他们老两口再添麻烦,毕竟把我养这么大就很不容易了。眼前的办法,只能是先把自己的小奥托给卖了,这车才买了一年不到,估计还能卖个3、5万的,再怎么说也是个都市贝贝啊。

   从张哥家回到北京挺麻烦的,到深夜我才进了北京市区,感到一点饥饿,因为回来时没坐火车,而是直接在火车站坐着长途汽车回来的,所以也就不方便买车,现在自己回来,直奔中关村,在宿舍楼下的小食品店里买了一些面包之类的食品,先把晚饭凑合打发了。因为把身上的钱基本上都给小妹了,再加上坐车回来又不免花费,晚上的时候,已经没什么钱了,所以只能买些零食。

   吃过一堆食品后,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的沙发上发呆,嘴里叼着烟,右手拿着瓶啤酒,看着电视,颓废的不能再颓废了。

   我低头,又看到早晨唐糖离开时留的字条,怎么我总是遇到受刺激的事情,而且这些事还都喜欢一个接着一个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只能当它们是来考验我的忍耐力的。

   不知道唐糖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坐飞机离开这座让他伤心的城市了吧,那我呢?这座城市对我来说,真是有太多事情了。

   也不知道张哥的妈妈得了什么病,躺在床上也动不了,唉,怎么我身边总是发生这种让人头疼地事情啊,我也在奇怪,自己是不是点太背了?

   不知不觉,我侧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没有关,烟头也没有掐,自由地冒着烟……


八、


   醒来时,天还很早,才8点都不到,心里有事,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在梦里都在为10万元的帐着急。起身来,发觉自己浑身不舒服,窝一宿在沙发上的感觉真不好,特别是连鞋子都没有脱。

   我起身洗了个澡,还特意刮了刮胡子,塑造一个新的自己,这样一照镜子就能给自己信心了。简单地整理了房间,然后出门去了公司,告诉老总,自己不可能让张哥还钱了。

   在公司里,因为我的事情,正常的晨会没开,而是给我进行判决。我很意外,公司没有给我除名的决定,而是给我一个停薪留职的机会,让我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定再决定是否离开公司。至于我手上的工作,暂时交接给以前手下的人来负责。我长呼一声气,结果比想象得好多了。

   会后,老总把我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和我长谈了一次。我很感动,因为我认为这一生认识老总是最幸运的事情,如果我是灵通的孙悟空,那他就是万能的如来佛。会周全地考虑我,然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老总问我:“去了张全佑家?怎么样?”

   “您看我这德行就知道了,他自己家里也挺惨的,我不想了。”

   “我就知道,你去了还不如不去。不过也好,这样你总算能以平常心面对这些债务了。”

   老总说罢,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建行的存折,扔给我说:“这钱你先用,我相信你不会像张全佑那样跑帐,对吧?”

   老总这是替我还账啊。他的决定让我很感动,因为这是我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老总说:“我只是希望你能赶紧回到公司里来,把手里的事情做好,然后答应我以后别再做这些伤害自己又伤害朋友的事情。”

   老总的话,还有老总的做法让我闻到自己一股酸酸的味道,我想那应该是眼泪流到鼻腔里的味道。可是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摔倒,就应该在什么地方爬起来,否则温室的花朵,永远也无法长大。

   老总对我的拒绝非常意外:“你不要?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个决定着了多半天急?好容易把你留下,你却这样选择?”

   “我不是想离开公司,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把问题解决掉,您明白吗?”

   “意气用事,意气用事,这10万你一下去哪里弄?自己去挣钱?你得挣到什么时候?那些欠债的人能给你这机会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会先把柜台经营起来,看看情况再说。以前都是张哥在做,我一点也不上心,现在全是我来了,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我会很快把这些钱还上的,肯定不会等很久的。”

   “好了!我不管你要怎么样,钱先借你用,到时候再还我不是一样嘛,其他的等回来再说吧。”说罢,老总正过脸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我低头一看,这是建行的活期存折,上面有10万元整的存款。存折很新,没有提款记录,我知道是老总刚刚给我办的,谷某何德何能让老总这般眷顾,真是,真是,我都无话可说了,只是攥着存折发呆,当我再看老总时,老总只是向我微微一笑,意思是:用吧,别客气。

   “我肯定会很快还上你的,用我自己的力量,用我自己的柜台。”

   “呵呵,行啦,你就别在这里发誓啦,赶紧去做你的事情吧,记得,要赶快回来,公司需要你呢。”

   “是!”就一个字,但代表了我所有的激动和感情,老总,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金勇。

   老总又照顾我几句之后,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和公司其他比较交好的同事那里简单告别一下,就离开了公司,那时候公司刚有打卡的制度,记得打卡机还是我带着同事去附近公司买的。

   呲咔一声,我就算开始了我在中关村生涯的新篇章。


九、


   讲到这里,我们回归现实,我安稳地坐在三里屯52号酒吧里,将手里即将熄灭的555香烟轻放到烟缸当中,这时烟缸里已经满是烟蒂了。我看着这根即将熄灭的烟头,还在挣扎着冒出最后几缕清烟,那种几次断续的反复挣扎和后来无可奈何的等待熄灭,就像,就像一个无法挽救的爱情,努力过,但只能等待着上苍的宣判,只能等待着结果的降临。

   故事降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是否听厌?因为我在公司的故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在中关村的生活才重新开始。

   我注视烟蒂的时候,突然抬头时发现52号酒吧里的人都很安静,包括歌手在内也都离开了键盘和麦克风,坐到我的身边听我讲述自己的经历。看着周围的人,连侍者也放下了盘子坐在我隔壁的桌子上,左手撑着腮,静静地等我继续。

   我微微一笑,又叫了一盘果盘和一包555香烟。今天的烟太勤了,一宿间就已经抽掉将近三盒了,不过不要紧,人生难得几次开心,所以我毫无顾忌,等到新烟送到时,又将它打开,点燃了一只新烟,就这样一个新的故事上演了......


十、

   从我打完卡,就暂时离开了这个带我走进中关村的公司,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柜台业主。

   柜台的生活和公司完全不同,因为我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人手不够,只有两个人,要完成扎货、装机这些事情简直太累了,如果生意好,一天下来几乎都吃不上饭,如果生意不好,整天都能有时间爬在柜台上聊天,但心里却着急的要死。

   老总给的钱,我先垫进了所欠的帐上,然后又将汽车卖掉,当做时柜台的周转资金,如果一点钱都没有,那我的柜台根本就无法经营。因为有了张哥的扎货逃跑,周围的柜台虽然对我还帐的洒脱十分欣赏,却已经留了一层戒心,唯恐这次我再扎货逃跑,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我仍旧做公司代理的UNI-C显卡、主板和电源,但毕竟是小柜台,又没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光靠走货是不可能大量赚钱的。但我迫切的需要赚钱,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欠老总,不对,现在应该叫做金哥的钱还上,这样我才有脸回到公司里。其实我也知道,我早就没脸了。

   从离开公司以后,我就不再有宿舍住了。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要回家,回到我刚进入中关村时,和微微同居时的道路上,每天坐302上班,晚上再坐302下班。早上要7点出门,晚上8点才能到家,这还是平时我没事的时候。如果赶上客户需要,多晚也都有可能。

   在柜台的日子,每天都在电子市场里乱转,早上要去硬盘、内存、CPU几大件的商家那里去要价格,然后泡个方便面当做早点,如果运气好,这个早点也就能当做是中午饭了。我都不知道没饭吃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呵呵。

   那些日子里,我瞬间减肥了。告诉想减肥朋友的一句话,想减肥到中关村,绝对没错。从累神到累身,你都会真实的感受到活着的快乐与艰辛。

   现在和以前在公司里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是把工作交待给员工去做,但是现在就已经不同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做,别管什么天气,就算下暴雨你也得该送货送货。

   习惯了柜台的生活以后,心境逐渐宁静了下来,不再为损失十几万而烦心,也不再为每天简单又特殊的生活烦躁。但是有一点,我一直在着急,因为我还欠着老总很多钱啊,可是我在做柜台的时候很困难,主要就是因为柜台连续扎货逃跑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有人冲在前面顶雷,但其他柜台的人总是有防备,扎货变得非常艰难,而这在柜台生活中,是最致命的问题。

   好在我本身能说会道,而且又有一张不讨人厌的脸,再加上自己在硬件上,绝对不是普通经销商那种“卖瓜不识瓜”素质可比的,所以一般发烧友碰到我,就都会成为我的客户,并且成为老客户,有了一定的客户群,日子还算好过。


十一、


   柜台的生活持续到一个月的时候,我谈了一个单子,这个单子不小,是一个小型局域网,大概包括20台机器,如果弄好了的话,应该可以小赚一笔。所以我就非常急切的接到这笔单子,我的真诚感动了来采购的人,他对我说:“我也不能太做主,但是我可以帮你说说。你等我消息吧,你的这个名片给我。”

   说完,这个朋友从我柜台上拿走了一张名片。在中关村,很多柜台都把名片摆放在柜台最表面的位置,以方便别人拿取。

   我把他送走,然后又开始过正常的寻价、扎帐、结账生活。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朴素下去,可是没想到,新的生活就是随着这个单子的接洽又有了新的感情故事。

   记得那天是星期一,在中关村有句诗歌,叫做“星期一,买卖希”因为星期一一般是企业单位开会安排事情的日子,零散顾客也很少,所以这一天是中关村市场里最清淡的一天。我正趴在柜台上发呆,突然电话响了。我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略带沙哑的南普(南方普通话)。这正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小局域网生意。

   我一听是大生意,立刻来了精神。对方问了我很多装机、布线方面的问题,最后告诉我,她这个项目一定要做好,所以希望我能去她那里看看。

   我问她什么时间合适。

   她说最好能快一点,把事情赶快办完。

   最后我们敲定就在今天下午。因为现在才上午10点。

   一切敲定后,她告诉我自己的位置,我拿出一张纸,认真的记着。

   她说装机地方在朝阳区,亮马河路xx号,是一个餐厅。

   我一听,在燕莎旁边的一个餐厅,不会是风往南吹吧?

   呵呵,不会的,怎么会那么巧嘛,真是的。和她最后说妥见面地点后,我又留了她的电话,这样到了那边再打也不迟。

   我告诉小刘,自己走了,如果回来的晚,就直接回家了,反正那边离家很近。

   我坐车过去,到了那里,按照地址上写的门牌号找这个餐厅,我一路找来,很少按照地址寻地方,所以找起来还挺麻烦,走了半天终于到了这个门牌号,这时候抬头一看,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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