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囱 - 2002/3/15 11:55:00
八
饭店里永远是悠长又寂寥的耐人寻味的萨克斯曲,现在时兴这个,连着空气都凝脂似的粘稠。
杨青放下手露出半张森人的脸说,你咋不跑?章昆白她一眼说,废话,你拿我的东西,我往哪儿跑。杨青看都不看他,呸,你那还叫名牌,什么玩意儿,整个一个假冒伪劣产品,害的我满大街的找你,那破衣服起球不说还弄得皮肤奇痒,要不是我脱的快,非落下个好歹不可。杨青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章昆不屑地耸耸肩,说,那是你有钱,给了我再痒我也不舍的扔掉,除非我不穿内裤。噎的杨青直翻白眼儿, 杨青把脸一拉说,你甭犯贫,你穿不穿内裤我不管,你害的我那份难受你是要赔偿的。章昆心思:赔偿,我又不是卖痒痒药的,那地方痒痒谁知你是咋的了,我赔偿,凭什么我赔偿?章昆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说,总不能让我给你治那痒痒吧?杨青一指他说,你以为你是谁呀?章昆也不示弱道,我谁也不是,我是章昆,一个穷光蛋。杨青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信不信我揍你?章昆不以为然地晃晃脑袋不服地问,凭什么?杨青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你甭嘴硬,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让你横着进来,躺着出去,你信不信。说着要打章昆。
章昆一闪,杨青落空了。他把眼一瞪急切地道,你干嘛?干嘛?我想揍你。杨青狠狠地道。章昆看她来真的,一时没了主意。杨青看他不言语了,用长发遮住脸说,你别倚老卖老,穷怎么了,有的是王法,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章昆直翻白眼,说,我招你了还是惹你了?杨青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圆睁杏眼道,你招我了惹我了。
章昆最看不惯杨青指手画脚了,他尽量不看她那丑陋的脸,而是集中精力看她另一张美丽的脸。章昆真想吐她一脸唾沫,什么玩意儿,妈的,该谁欠谁了。
杨青真是神经病,刚才还充满了火药味,转而又微微一笑说,你信不信我抽你一顿?章昆实在忍无可忍了,气急败坏地道,我给你挠痒还不成。杨青看他出言不逊也不生气,依然面带微笑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说怎么办?章昆反问她。她也不直接回答说,你这人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不像有的男人唯唯诺诺,没一点儿男人味,不过呢,就是有点贫。说着拿起了手机。章昆的心一动,跑吧,还等什么,一个就够受的了,再招来一帮,哼,没活头了。他灵机一动装作尿急的样子说,我方便一下。杨青乜斜他一眼嘟囔道,懒驴上磨,屎尿多。章昆看她没有提防,乘机捂着肚子溜出了杨青的办公室。
杨青也没往心里去,心思,东西在她车里,他还能跑了不成?可左等他不回来右等他不回来,心想就是尿金子也该回来了,一捉摸坏了,让他耍了。仔细一捉摸,就是跑,量他也跑不了多远,便走到窗子前透过明亮的高级玻璃俯瞰,一眼便看见章昆鬼鬼祟祟三步并做两步地躲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圆门洞。杨青暗喜,看你往哪儿跑。
章昆慌慌张张地撞开萧雅的房门,萧雅吓的眼都直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章昆上气不接下气道,没事,没事,我暂时躲躲,有人追我。他心有余悸地回头冲门缝里瞅瞅,然后长出一口气抱歉地说, 对不起,打扰你了,他自嘲地笑笑看着妖里妖气的萧雅说,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不敢认了。萧雅不搭他的茬,性感的屁股一扭冷嘲热讽道,哟,我的章哥,哪股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你没进错门儿吧?章昆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无奈他又怕杨青再把他给逮住,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笑解释说,萧雅,我当年真不是有意伤害你的,真的。萧雅面沉似水地道,对不起,那件事我早忘了。章昆仍解释说,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时我不懂的珍惜,希望你不要嫉恨我。萧雅没有吱声。
章昆不敢看萧雅一起一伏的胸部,他低着头,扫着她的仅裹住臀部的白色水洗布短裤冒汗,他真怕她会因为当年他捧着她写给他的情书质问她‘傻不傻’而怀恨在心,把他赶出去。他尽量含蓄地问,你好嘛?萧雅叹息一声慢悠悠地说,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章昆憨憨笑道,他一定不错吧。萧雅神秘地一笑两肩耸耸说,不错,当然不错了。章昆声音低低地问,他待你不赖吧?不赖,萧雅依然神秘地笑着。章昆不解,问,你笑什么?萧雅说,我笑你,你看我像结了婚的嘛?章昆一怔,不相信她没有结婚,就说,你一直独身,干嘛不找一个,凭你的条件太容易了,不象我。萧雅不想再听他的,打断他说,你少挖苦我吧,我的条件好,当初你还拒绝我。
九
打死章昆他都不相信,杨青会似笑非笑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萧雅也吃惊不小,她惊喜地道,杨姐,你有事嘛?杨青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随便来坐坐,说着她有意地瞟一眼章昆。萧雅叹息一声淡淡地道,杨姐,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是真不想干了,希望你谅解我,其实我也不想走。杨青沉默了片刻,看一眼章昆问,是因为他嘛?萧雅急切地解释说,你想到那儿了,他只是我的一个同事,我们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章昆脸青一阵白一阵,站不是,坐也不是。
杨青把长发一甩,露出半张脸看看章昆笑着对萧雅道,你不必再解释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到酒店里上班,工资由你定,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知道我半点都不懂,离了你酒店会关门的。萧雅打断她的话说,杨姐,其实我也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你知道人都想往高处走的,我想出去走走,趁着年轻。章昆看着俩个女人,觉着自己有必要多一句嘴,就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俩个女人谁也不答他的茬,杨青说,走也可以,你帮我带一个人再走,算我求你了。杨姐,你,我……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至于章昆他上不上班可不关我的事。萧雅不看章昆,把头一扭怒气未消地说,你别以为我不提,是把那件事给忘了,告诉你吧,我和你没完。萧雅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不解地问,咳咳,你们说什么呢,神神密密的?章昆无奈地叹息道,我算服了你了,我的大小姐,几件破内裤你至于么?怎么不至于,你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苦?杨青心有余悸地道。
萧雅更糊涂了,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啥药,疑惑地问,你们俩到底怎么了?章昆气急败坏地把两手一摊喊冤似的对萧雅说,你说说,就几件破内裤,我是卖的贵了点儿,可那是你乐意,我又没逼你,你嫌贵,可以退货,你也不能拿痒不痒的吓唬人吧。她义愤填膺地指着萧雅切切地说,你问问萧雅,我杨青什么时候怕过花钱,你那件破内裤不才五十嘛?章昆不屑地凝视着她淡淡地道,你怕不怕花钱,不关我的事,你不就是有钱么?章昆心思:你以为你是呀,张曼玉还是林青霞,仗着有几个丑钱,跟谁牛呢?杨青不干了,不依不饶地瞪着章昆说,你说清楚了,我有钱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自己清楚,还用问我,章昆不吃她这一套扭头要走。杨青堵住门口说,你今天不说清楚休想离开半步。
萧雅急了,赶紧拦住章昆说,你有话好好说,我都让你们吵晕了,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好好说嘛。章昆喘息着一屁股蹲进沙发也不走了,杨青仍然站在门口生怕一不留神章昆会跑了似的。萧雅拉着她说,杨姐,你消消气。杨青瞅着章昆气就不打一出来,她把长发一甩故意刺激章昆说,你跑,你怎么不跑?跑,你让我往哪儿跑?章昆反问她。杨青这才想起来问萧雅,他是你什么人?萧雅不想袒护章昆就说,我早跟你说过,他只不过是我几年前的同事,我也不知他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
原来章昆提心吊胆地出了“新世纪酒楼”,一时真不知该往哪儿躲,万一要是再落入她手里再想逃脱,恐怕比登天还难。他东瞅瞅西望望,一眼看见了他曾熟悉的圆门洞。他忽然想起了萧雅,也不知她还在不在里面住,情急之下他只好碰碰运气了。萧雅是外地分配来的,下岗之前一直租房住在这里。下岗后就没了联系,当然了,他觉着没必要,有什么好联系的,当初人家写信不给人家面子,还当面问人家傻不傻。章昆也实在没了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试试了,总比被杨青逮住好吧。还好萧雅也没给他脸色看,却还是被杨青给逮住了,真倒霉。
杨青避讳地看一眼章昆,同萧雅耳语了一通,萧雅忍不住笑出了声,把矛头指向章昆说,你说说你章昆,你干点儿什么不好,偏卖那破内裤,你坑人不坑人?杨青填油加醋地说,简直是心术不正,变态狂。章昆真是有口难辩,他痛心地道,我又不知道它穿上会痒痒?杨青逼视他说,你说的轻巧,不知道,你躲什么?你是做贼心虚。萧雅也说,你躲什么,说呀!章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的满头大汗。萧雅认真地问,你说,你在上面抹了什么?章昆急坏了,两手一摊急切地道,我能抹什么,我有病?杨青头一仰两眼一眯抑扬顿挫地说,没病,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卖的什么女士内裤?萧雅附和道,没病,你干嘛要跑呢?章昆也不怕人笑话了,叹息一声痛心疾首地道,有办法,一个大老爷们儿谁会去卖女士内裤,多难为情,说着他看看萧雅说,萧雅,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嘛,我是那种人嘛?没想到萧雅把头一摇干脆地回答道,不了解,半点都不了解。
章昆长出一口气,说,萧雅,我知道你记恨我,可我真不是有意要给你难堪的,你和我无仇无怨的,我干嘛呀,我。萧雅不理他,说,一码是一码。章昆一点儿辙也没了,连萧雅也不相信他,他只好说出了他和陆秋云的事。萧雅半天没有说话,杨青同情道,难怪,算了吧,我也不想和你作对只是太气人了,你知道,我最怕痒痒了。萧雅这才说,恭喜你,终于找到理想的伴侣了。章昆苦苦一笑说,没办法,等你见了她之后,你就明白了,有人肯嫁给我就算万幸了,还理想呢,下辈子吧。
不说这些了,说点儿高兴的,杨青打破死气沉沉的气氛说。萧雅也长长出一口气道,说什么呢,有高兴的事吗?杨青忽然想起来似的一惊一乍道,可不嘛,我们萧大小姐的初恋情人要跟别人结婚了,能高兴的起来嘛。萧雅白她一眼打趣地道,你少拿我开心,你不是痒痒嘛,让他给你挠好了。不待杨青发话,章昆赶紧说,我可不敢。杨青抑扬顿挫道,我可享受不起,再说了,你不吃醋?
十
章昆想有钱就是好。杨青问他,你有钱嘛?章昆说,我有钱还能讨不上老婆。其实他的意思是说,有钱我会给你打工,可他未说,毕竟是她在他最彷徨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杨青放下手露出那半张漂亮脸蛋幽幽地说,够森人的吧?章昆说,挺残酷。杨青沉默了很久才说,有时我挺悲哀的,好像我就是堆积在仓库里的残次品,只等着清仓大处理了,还得搭上房子,搭上嫁妆,甚至一切,真不知娶我的人是看上我了呢,还是看上了我搭着的那些东西。我总觉着这是一个阴谋,是交易。偏偏我又不信邪,想在茫茫人海寻找所谓的爱情。
杨青感慨地道,没钱真好。章昆不赞同就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杨青反驳他说,你是饿汉子不知饱汉子饱,有钱有什么好。章昆说,有钱不怕娶不上好老婆,有钱不怕老婆离婚,好处多了。杨青不服就说,你没钱,当然说有钱好了。章昆说,你打心眼儿里绝不会讨厌钱的。
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章昆卖的那几件内裤上了。杨青淡然道,你把我害残了,幸亏我脱的及时,否则非落下个好歹不可。章昆说,我真不知道,否则打死我我也不干那缺德事儿。杨青不搭他的茬,把自己的头发一绺一绺的分开轻轻地道,我最怕痒痒了,所以我恨你,那一刻我恨不得掘地三尺找着你,然后把你碎尸万端。章昆笑笑说,多亏我躲了几天,不然你现在就不会坦然的坐在这里了。为什么?杨青不解。章昆眉梢一挑说,你想啊,你把我碎尸万端了,法律会放过你吗?杨青说,莫非我还得感谢你不成。章昆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谢谢你放了我一马,还给我找了一份工作。
杨青莫名其妙地笑着,说,你不怕么?怕什么,怕你吃了我?章昆打趣地道。杨青独自抿着嘴微笑道,就算我想吃你,可我也得敢呀,除非我不想安神,否则萧雅是不会放过我的,你瞧她看你的眼神,脉脉含情的。章昆“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快甭挖苦我了,她都快把我恨死了。因爱生恨,没有爱哪儿来的恨,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无论杨青说什么,章昆都不相信萧雅这么多年了仍然深爱着他。杨青又说,我们俩个无话不谈,她不止一次向我谈起你,每一次都说,我恨他,可又恨不起来。其实她每天都在想你。
俩个人长时间地沉默,忽然杨青一惊一乍地瞪着章昆问,你该不会让我买单吧。章昆说,我请客你付钱。你少丑美,杨青白他一眼。章昆本来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兜里没几个钱非要请杨青吃饭。杨青每点一个菜,他的肝儿都颤,多亏杨青手下留情,不然他真掏不出这桌饭钱。
杨青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尽揭他的短儿说,没钱你娶什么老婆?章昆反问她,有钱谁娶老婆,找情人多浪漫。杨青头一仰,就你,下辈子吧,发了财,找个情人好好浪一回。我怎么会发财,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的,章昆忿忿不平道。杨青不理他继续揶揄他说,不偷,你是没那个本事;不抢,你是没那个胆儿;不骗?你咋不骗,你还不骗呢,再骗,我都成性无能了,你骗术高明着呢。杨青仍耿耿于怀。
最后杨青说,还是我买单吧,我可不想欠你一顿饭钱,省的将来萧雅提起来说我蹭你一顿饭。章昆说,这不成。杨青不耐烦了,道,想起你那些破内裤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十一
章昆不知该说什么,陆秋云一个劲地催促他,钱呢,钱呢?你让我等你,我等了,你总不至于让我等一辈子吧。章昆不敢看她的脸,她的脸阴沉沉的。
章昆悲哀的要命,他很生自己的气,干嘛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折腾个什么劲儿,火烧火燎的,世上打光棍的又不是他章昆一人。生气归生气,他惭愧的很,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连个女人也没正二八经地摸过。尤其是再一次见过萧雅之后,他对女人有些蠢蠢欲动,渴望的如火如荼。他独自捉摸,倘若把萧雅的脸换给杨青或是把杨青的身子换给萧雅,那该是怎样的美,章昆想象不出。想着杨青丰满的臀部和高耸的胸部,想着萧雅美丽的面孔,他便进入了梦乡,可每一次都被梦中陆秋云那张脸惊醒。梦醒后无名的失落和惆怅撩拨着他,让他彻夜难眠。
如果说章昆最初的潜意识里对女性的渴望不被击起的话,他的生活依然是相对平静的,可偏偏老天不让他平静,让他又见到了分别几年的萧雅,碰上了杨青。他尽做些乌七八糟的梦,梦里萧雅和杨青成了他的长客。他隔三差五地梦遗,亢奋的如一头小公牛,偶尔他还情不自禁地自慰,以聊解自己生理上的急需。
章昆觉着女人真好,于是他对自己的几个经常吵的天翻地覆的男女同学恨铁不成钢地说,吃饱了撑的,知足吧。同学们大都苦不堪言推心置腹地告诫他说,章昆,你千万甭结婚。看着同学们个个痛心疾首的模样,他不无羡慕地想,都是烧的。
章昆常常一个人站在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或俊或丑的女人惆怅,她们与他是无缘的,她们要么名花有主,要么放长线钓大鱼。他章昆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小虾米,谁会钓他,喂鱼还差不多。他连陆秋云都不配,杨青和萧雅,他想都不敢想,谁会跟他受一辈子穷。
夜深人静时,他按捺着心头的孤独和失落面对渺渺孤灯,都市的夜里只有进出站的火车拖着长长的笛音划破万籁俱寂的黑暗之外,再没了任何声音。那种悲凉让章昆铭心刻骨地思着想着一个异性朋友,拥在怀里,实实在在地度过难熬的长夜。
令章昆想不通的是,那么多的混混儿个个挎着貌若天仙的女孩,再就是那些手持大哥大的大腹偏偏的男人,身边总不乏美女。就拿原来单位门口那家饭店的老板来说吧,四十多岁的人了,坐了四次牢,出来后照样有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前一阵子持刀伤人被判了刑,可没几日又出来了。女孩也该,一耳光抽过去,再抽过来,连声都不敢吭,眼角挂着两滴可怜巴巴的泪。老板玩儿狗似的把手一招说,走,跟老子跳舞去。女孩立即没事人似的抹干眼泪儿,挽住老板的胳膊屁颠屁颠的走了。
他像心里有了谱儿,理直气壮道,秋云,我有工作了,你再等我一段时间。陆秋云叹息道,对不起,我要嫁人了,到时候希望你能参加。章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定定地说,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陆秋云严肃地道,我不想再骗你了,其实在你去新疆之前我就有了,只是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陆秋云又犹豫了片刻才说,你虽然矬了点儿,眼睛小了点儿,人长的丑了点儿,可你这人不错,至于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别怕娶不上好老婆。
章昆无话可说,他不知陆秋云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
十二
陆秋云要结婚了,章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望着她起伏不平的脸,章昆怎么也不明白,她竟找了一个小她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风度翩翩,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喜悦和兴奋,人高马大地往章昆面前一站,更显的章昆矮小了。陆秋云春风满面的招呼着参加婚礼的来宾,那兴奋从心底溢于颜表,凹凸不平的脸上挂着章昆从未见过的羞涩和风韵。拖地的白婚纱轻飘飘的,袅袅娜娜,就像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映衬着陆秋云亭亭玉立的身材。陆秋云不记前嫌地对她的小男人无所谓地道,这是我以前的男朋友。那男人礼貌地伸出手同章昆紧紧地握了握。章昆淡然道,祝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到老。他脸上挂着不易觉察的微笑有所表示道,只要高兴就好。章昆点头表示赞同。最后他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说,她很痴情的。说完不着边际地笑笑。
章昆逃也似的跑了,他觉着自己在那种场合简直就是活受罪。心里不痛快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真不好受。尤其是看见半老徐娘的陆秋云做作地用青春少女的姿态迎接客人,章昆就想吐。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陆秋云嗲嗲的声音,令人汗毛耸立,头皮发紧,浑身就像起满了鸡皮疙瘩一样不自在。
杨青挖苦章昆道,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去干嘛,凑什么热闹,你不觉得你的形象太龌龊吗。章昆讪讪地说,不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嘛。杨青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邪了门儿了,关你屁事,相处的再久也是别人的老婆,遂就不留情面地数落他道,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萧雅不是满不错的嘛,你究竟想什么呢。章昆不屑地说,好,好管什么用,人家又不会嫁给我。杨青忍俊不禁笑道,你真逗,走吧,我们去游泳。章昆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杨青眼一瞪一惊一乍道,哟,你还挺痴情的,那个老处女也是的,有福不会享呀。章昆说,你就别发感慨了,我真不想去,你叫上萧雅一起去吧。杨青把嘴一撇道,她呀,正和我闹别扭呢,我也不知哪儿得罪她了,整天耷拉着个脸,眼皮都不眨一下,好像眼里压根就没我这个大姐似的。说着她叹息一声问章昆道,你说,我怎么她了?章昆头一摇眨巴眨巴小眼儿说,我怎么会知道,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杨青沉默了许久才淡然地说,南方很乱的,我是怕她上当受骗。其实关我什么事,爱谁上当,谁上当。杨青越说越气,好像萧雅欠了她什么东西似的咬牙切齿。章昆不解地望着她不知她犯什么神经就打断她说,咳,你没事吧?章昆摸摸她的额头说,不发烧呀。杨青“啪”地打掉他的手白他一眼说,去去去,你少犯贫。章昆揶揄她道,你嫉恶如仇的,要吃人呀。杨青顿觉失态一抓章昆的两肩道,我吃你。章昆也真够惭愧的,脑袋正好抵住杨青的下巴,瞧他这点个儿吧。
杨青木然推开章昆定定地望着他,心有余悸地哆嗦着,两眼一眨不眨像失去了知觉喃喃地说,你把我害惨了,你的那些破内裤,你的那些破内裤,你的那些破内裤!一声比一声高,直到声嘶力竭才喘息着爬在章昆的身上忘乎所以的惊叫,痒,痒!章昆措手不及地抱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瘫软的杨青的身子,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他试着推开杨青,没想到杨青说话了,她埋怨他道,让我靠一靠你怕什么嘛?章昆担心地说,我叫医生吧?杨青拽着他不让他动,她说,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
杨青缓了半天神儿仍念念不忘游泳,她没事人似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道,走,我们去游泳。那口气不容章昆拒绝,甚至连想都甭想。
十三
章昆觉得杨青也够惨的,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落下半脸疤,所以心里一阵唏嘘不已。杨青矜持的像一个十七八的小丫头,裸着光滑细腻的挂着水珠的大腿和平坦的小腹,站在浅水里活脱脱一个尤物。章昆不敢看她,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在水里扑腾。杨青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道,章昆,你你,妈呀,笑死我了。章昆瞄一眼她优美的曲线,一本正经地埋怨说,我说了我不会嘛,你非让我来。说着章昆不情愿地站直身子,瘦小的身子在清澈明亮的游泳池里更显的矮小了,不注意就像一个孩子。
杨青说,那我教你好了,说着伸出手要拉章昆。章昆不自然地躲闪道,啊,不不。杨青看出他是难为情,揶揄他说,想不到你还挺封建,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你。章昆憨憨地傻笑两声推辞道,你游你的。杨青急了,不待章昆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章昆激灵了一下没有挣扎脱,顺势倒进了杨青的怀里,脑袋不偏不倚撞在了杨青的胸部。杨青‘妈呀’一声蹲在了水里,一手紧抓着章昆不撒,一手捂住疼痛的胸部呻吟。章昆吓坏了,畏缩着身子切切地唤,你你没事吧。
杨青的眼泪都出来了,半天没有吭声。章昆围着她团团转,无奈胳膊抓在杨青的手中,只好半蹲着身子惊慌失措地喊,快来人呀。杨青扯一把他的胳膊咬着牙无奈地道,你喊什么呀,这里又没有人,谁会听得见。说着痛苦不堪地试着站直身子,章昆做错事孩子似的不知所措。杨青气呼呼地埋怨他,你扶我一把。章昆一只手在空气里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扶杨青那里,似乎没有一个适合下手的地儿。
章昆都急出汗了,杨青命令道,来,给我揉揉。章昆略一迟疑象征性地在杨青的乳房之间上下揉着,嘴里不住地道,行了吧,行了吧。杨青火了,你揉哪儿呀,是这里,你要气死我呀。说着毫不避讳地把章昆的手放到了她被撞的乳房上。那是章昆除了陆秋云之外接触的第二个女性的乳房。章昆有些怕,他想起了他的那些内衣。那可是杨青一直都耿耿于怀的。章昆胡乱地揉着,几乎没有一点儿私心杂念。杨青一个劲地叫着‘哎哟,哎哟’
缓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杨青才解脱般叹息一声道,章昆,你要撞死我呀。章昆赶紧住了手歉疚地赔不是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杨青不耐烦了,你什么都不是故意的,上次我还没和你算帐呢,今天你你又——啊你你。杨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杏眼圆睁,咬牙切齿地盯着章昆。章昆有些发毛,他声音怯怯地解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杨青忽地火冒三丈,一撒手把章昆摔进了深水里。章昆还没有来得及喊一声就被水淹没了,急中生智,他拼命地在头顶上晃着双手,两条小腿儿不停地踩着水,可惜他不会游泳,心急如焚地往浅水的地方扑腾。杨青不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灌大了肚才拉了他一把。
章昆喘息着若无其事地望着杨青说,这下你解气了吧。杨青头一仰没完没了地嗤之以鼻道,哼,谁让你弄些破内裤祸害我,说着她忽然放慢了声音,你知道我是最怕痒的,我怕的要命。她心有余悸地抚摩着自己半张惨不忍睹的脸,痛心地哭了。
章昆安慰她说,都是我不好,又让你受苦了。杨青孩子似的跌进章昆的怀里放声痛哭,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统统释放。最后她在章昆瘦小的并不宽阔的胸膛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