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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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 - 2002/3/15 11:58:00
我家住的那栋楼,盖了有10多年了,只有四层,我家就在顶层最边儿上。
    虽说房子的水泥地板早已是坑坑洼洼的,像千岛湖一般,爱干净的母亲却总是不厌其烦地拖来拖去,楼下的阿姨也总会在这个时候,气势汹汹地登门拜访:“拖地水都滴到我家的电视上了!”墙壁和地板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长满了鱼尾纹。每至夜半,木质的天花板下,经常可以听到鼠类们的欢歌笑语,它们的“田径运动会”正开得热火朝天!儿时的我,最喜欢下雨天,房顶上渗出的雨水跌落在满地的盆碗里发出的声响,是大自然谱写的最和谐悦耳的乐章。
    “豆腐渣工程”,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使用频率很高的名词,但我们全家都没有赶这个时髦,把自己的居所与之联系在一起,反倒是对楼房的设计者心存感激,他们充分考虑到了我父亲久治不愈的腿部风湿,所以楼房的走向也特意得到了调整,从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太阳的每一丝光热都充分散射到了房间里,我父亲对此感激涕零。只是到了夏天,电表飞快地旋转,让他惴惴不安,但向来乐观的他总会说:“凡事有利就有弊吗!”
    父母都已年过花甲,日渐增多的白发和皱纹引证着时光的飞逝,他们上下楼只觉得腿脚不听使唤,便有了换套房子的念头。用微薄的退休金自己买套大居室,他们知道这是一种奢望。无奈的等待中,终于得知住在二楼的刘县长的儿子要搬了,房子会闲置下来,父母与他商讨的结果是:“我这里没问题,只要我老子点头,房门钥匙立马给你们!”父母又赶忙找了县长本人,希望能得到他的首肯,结果出人意料的顺利,没费半点周折,刘县长一口答应:“你们放心,这是小事,县里会考虑你们这些老同志的实际困难的!”
    但这一“考虑”,就是半年的光景,刘县长的儿子早就搬走了,二楼的房子也空了半年,父母几次找刘县长的儿子,他总将“皮球”踢到他父亲那儿,刘县长也总是说“再研究研究”。
    一晃,又研究了三四个月。一天,我和父亲上街买菜。父亲见刘县长就在前面不远处,便一路小跑过去。
    父亲个子不高,年过六旬,有些发福。他腆着肚子,跑起步来动作有些笨拙,身子须尽力向后仰,两臂使劲往后摆,很努力地抬高两腿但仍是跑不快,这倒令我想到了南极洲的企鹅,我想笑,可刹那间却觉得鼻子酸酸的。等到了刘县长身边,父亲早已是气喘吁吁了,他有意叉开五指,理了理为数不多的几缕“地方包围中央”的白发,吃力地略躬下腰,满脸堆笑地向县长说着什么。我静静地看着父亲,想到他也是县政协副主席,再怎么也是个县团级干部,在一个副县长面前至于要点头哈腰,我很不解。
    “老蔡呀,你也应该考虑到县里的难处,是不是,不能因为你个人违反原则吧?”刘县长厉声喝道,街上的行人显然都听到了他说的话,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父亲连连称是,悻悻地拉着我回家了。
    其后的四五年,我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南方工作,父母还是住在四楼,而刘县长儿子的那套房子的新主人却像走马灯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房门钥匙在几个领导子女的手里传来传去,却始终没有传到我们家。
    昨天,父亲打来电话,“县里出售商品房,要缴六七万,我也要了一套,这次下定决心要自力更生了!钱方面,我会和你妈想办法的,你不用操心。我们身体都好,只是上下楼有些气喘,毕竟年岁大了。你一人在外闯荡,倒是要注意身体,花钱也要仔细些,凡事须三思而行!”不见父母已有两年了,手握着电话听筒,眼角不由地湿润起来,我在心中默默地嘱咐自己:还有几天就发工资了,领到钱的第一件事是——去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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