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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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 - 2002/4/5 14:25:00
【檞寄生】〈9.3〉 By jht.


到了高雄,出了火車站,我陪著荃等公車。
公車快到時,我問荃:
『妳這次還相不相信我會上車?』
「為什麼這麼問?」
『公車行駛時會關上車門,我沒辦法跳上車的。』
「呵呵,你回去吧。你也累了呢。」
『我的電話,妳多晚都可以打。知道嗎?』
「嗯。」


公車靠站,打開車門。
『我們會再見面的,妳放心。』我將荃的手提袋,遞給荃。
「嗯。」荃接過手提袋,欠了欠身,行個禮。
『上車後,別看著我。』
「嗯。你也別往車上看呢。」
『好。』


荃上了車,在車門邊跟我揮揮手,我點點頭。
我轉身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望。
荃剛好也在座位上偏過頭。
互望了幾秒,車子動了,荃又笑著揮手。
直到公車走遠,我才又走進火車站,回台南。


出了車站,機車不見了,往地上看,一堆白色的粉筆字跡。
在一群號碼中,我開始尋找我的車號,好像在看榜單。
嗯,沒錯,我果然金榜題名了。
考試都沒這麼厲害,一違規停車就中獎,真是悲哀的世道啊。


拖吊場就在我家巷口對面,這種巧合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幸的是,我不能在我家附近隨便停車。
幸運的是,不必跑很遠去領被吊走的車。
拖吊費200元,保管費50元,違規停車罰款600元。
再加上來回車票錢190元,月台票6元,總共1046元。
玩笑果然不能亂開,這個玩笑的價值超過1000元。


後來荃偶爾會打電話來助理室,我會放下手邊的事,跟她說說話。
荃不僅文字中沒有面具,連聲音也是,所以我很容易知道她的心情。
即使她所有的情緒變化,都非常和緩。
就像是水一樣,不管是波濤洶湧,或是風平浪靜,水溫並沒有改變。
有時她因寫稿而煩悶時,我會說說我當家教和補習班老師時的事。


我的家教學生是兩個國一學生,一個戴眼鏡,另一個沒戴。
第一次上課時,為了測試他們的程度,我問他們:
『二分之一加上二分之一,等於多少?』
「報告老師,答案是四分之二。」沒戴眼鏡的學生回答。
在我還來不及慘叫出聲時,戴眼鏡的學生馬上接著說:
「錯!四分之二還可以約分,所以答案是二分之一。」
『你比較厲害喔,』我指著戴眼鏡的學生:『你還知道約分。』
看樣子,即使我教得再爛,他們也沒什麼退步的空間。
我不禁悲從中來。


在補習班教課很有趣,學生都是為了公家機關招考人員的考試而來。
大部分學生的年紀都比我大,三四十歲的人,比比皆是。
第一次去上課時,我穿著牛仔褲和T恤,走上講台,拿起麥克風。
「喂!少年仔!你混哪裡的?站在台上幹什麼?欠揍嗎?」
台下一個30歲左右的人指著我,大聲問。
『我是老師。』我指著我鼻子。
「騙肖咧!你如果是老師,那我就是總統。」
他說完後,台下的學生哄堂大笑。
『這位好漢,即使你是總統,在這裡,你也得乖乖地叫我老師。』
「讚!你這小子帶種,叫你老師我認了。」


我的補習班學生大約有兩百多人,包羅萬象。
有剛畢業的學生;有想換工作的上班族;還有想出來工作的家庭主婦。
有一個婦人還帶著她的六歲小女孩一起上課。
他們的目的,只是想追求一份較穩定的公家工作,畢竟景氣不好。
學生的素質,或許有優劣;但認真的心情,不分軒輊。
在課堂上,我是老師;
但對於人生的智慧,我則是他們的學生。


雖然有家教和補習班老師這類兼差,但留在學校當研究助理,
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柏森在高雄的工作,好像也不是做得很開心。
子堯兄則是隨遇而安,即使工地的事務非常繁重,他總是甘之如飴。
秀枝學姐算是比較穩定,當完了實習老師,會找個正式的教職。
至於明菁,看到她的次數,比以前少了些。


在找不到工作的那一個月內,明菁總會勸我不要心急,要慢慢來。
當我開始做研究助理時,明菁沒多說些什麼,只是說有工作就好。
因為我和明菁都知道,研究助理這份工作只是暫時,而且也不穩定。
雖然明菁的家在基隆,是雨都,可是她總是為我帶來陽光。



【檞寄生】〈9.4〉 By jht.


那年的天氣開始轉涼的時候,我在客廳碰到明菁。
明菁右手托腮,偏著頭,似乎在沈思,或是煩悶。
沈思時,托腮的右手掌施力很輕,所以臉頰比較不會凹陷。
但如果是煩悶,右手掌施力較重,臉頰會深陷。
我猜明菁是屬於煩悶。


『姑姑,好久不見。』我坐了下來,在明菁身旁。
「給我五塊錢。」明菁攤開左手手掌。
『為什麼?』
「因為你好久沒看到我了呀,所以要給我五塊錢。」
『妳可以再大聲一點。』
「給—我—五—塊—錢—!」
『妳變白爛了。』我笑了起來。


「工作還順利嗎?」明菁坐直身子,問我。
『嗯,一切都還好。妳呢?』
「我還好。只是論文題目,我很傷腦筋。」
『妳論文題目是什麼?』
「關於《金瓶梅》的研究。」
『真的假的?』
「呵呵,假的啦。」明菁笑得很開心。


明菁的笑聲雖然輕,卻很嘹亮,跟荃明顯不同。
我竟然在明菁講話時,想到了荃,這又讓我陷入了一種靜止狀態。
「過兒,發什麼呆?」
『喔。沒事。』我回過神,『只是覺得妳的笑聲很好聽而已。』
「真的嗎?」
『嗯。甜而不膩,柔而不軟,香而不嗆,美而不豔,輕而不薄。』
「還有沒有?」明菁笑著問。
『妳的笑聲可謂極品中的極品。此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我說完後,明菁看看我,沒有說話。


『怎麼了?』
「過兒,謝謝你。」
『為什麼說謝謝?』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才會逗我的。」
『妳應該是因為論文而煩惱吧?』
「嗯。」
『別擔心。妳看我這麼混,還不是照樣畢業。』
「誰都不能說你混,即使是你自己,也不可以說。」明菁抬高了語調。
『為什麼?』


「你也是很努力在找工作呀,只是機運不好,沒找到合適的而已。」
『姑姑……』
「過兒,找不到穩定的工作,並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嗯。』
「你還年輕呀,等景氣好一點時,就會有很多工作機會了。」
『姑姑,謝謝妳。』
「不是說謝謝,要說對不起。」
『為什麼?』
「你剛剛竟然說自己混,難道不該道歉?」
『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明菁終於把語氣放緩。
『好。』
「不可以再苛責自己了,知道嗎?」
『姑姑,給我一點面子吧。』
「你在說什麼?」
『今天應該是我安慰妳,怎麼會輪到妳鼓勵我呢?』
「傻瓜。」明菁敲一下我的頭,「吃飯了啦!」


明菁是這樣的,即使心情煩悶,也不會把我當垃圾桶。
她始終釋放出光與熱,試著照耀與溫暖我。
明菁,妳只知道燃燒自己,以便產生光與熱。
但妳可曾考慮過,妳會不會因為不斷地燃燒,而使自己的溫度過高呢?
明菁,妳也是個壓抑的人啊。


新的一年剛來到時,柏森和子堯兄各買了一台個人電腦。
我們三人上網的時間,便多了起來。
我和柏森偶爾還會在網路上寫小說,當作消遣。
以前我在網路上寫的都是一些雜文,沒什麼特定的主題。
寫小說後,竟然開始擁有所謂的「讀者」。
偶爾會有人寫信告訴我:「祝你的讀者像台灣的垃圾一樣多。」
明菁會看我寫的東西,並鼓勵我,有時還會提供一些意見。
她似乎知道,我寫小說的目的,只是為生活中的煩悶,尋找一個出口。
但我沒有讓荃知道,我在網路上寫小說的事。


在荃的面前,我不洩露生活中的苦悶與挫折。
在明菁面前,我隱藏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情感。
雖然都是壓抑,但壓抑的施力方向,並不相同。


我的心裡漸漸誕生了一個天平,荃和明菁分居兩端。
這個天平一直處於平衡狀態,應該說,是我努力讓它平衡。
因為無論哪一端突然變重而下沈,我總會想盡辦法在另一端加上砝碼,
讓兩端平衡。
我似乎不願承認,總有一天,天平將會分出輕重的事實。
也就是說,我不想面對荃或明菁,到底誰在我心裡佔較重份量的狀況。
這個脆弱的天平,在一個荃來找我的深夜,終於失去平衡的能力。



【檞寄生】〈9.5〉 By jht.


那天我在助理室待到很晚,凌晨兩點左右,荃突然打電話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
『沒事就好。』我鬆了一口氣。
「還在忙嗎?」
『嗯。不過快結束了。妳呢?』
「我又寫完一篇小說了呢。」
『恭喜恭喜。』
「謝謝。」荃笑得很開心。


這次荃特別健談,講了很多話。
我很仔細聽她說話,忘了時間已經很晚的事實。
『很晚了喔。』在一個雙方都停頓的空檔,我看了看錶。
「嗯。」
『我們下次再聊吧。』
「好。」荃過了幾秒鐘,才回答。
『怎麼了?還有什麼忘了說嗎?』
「沒。只是突然很想…很想在這時候看到你。」
『我也是啊。不過已經三點半了喔。』
「真的嗎?」


『是啊。我的手錶應該很準,是三點半沒錯。』
「不。我是說,你真的也想看到我?」
『嗯。』
「那我去坐車。」
『啊?太晚了吧?』
「你不想看到我嗎?」
『想歸想,可是現在是凌晨三點半啊。』
「如果時間很晚了,你就不想看到我了嗎?」
『當然不是這樣。』
「既然你想看我,我也想看你,」荃笑說:「那我就去坐車了。」
荃掛上了電話。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我體會到度日如年的煎熬。
尤其是我不能離開助理室,只能枯等電話聲響起。
這時已經沒有火車,荃只能坐那種24小時行駛的客運。
在電話第一聲鈴響尚未結束之際,我迅速拿起話筒。
「我到了。」
『妳在亮一點的地方等我,千萬別亂跑。』
「嗯。」
我又衝下樓騎車,似乎每次將看到荃時,都得像百米賽跑最後的衝刺。


我在荃可能下車的地點繞了一圈,終於在7-11店門口,看到荃。
「你好。」荃笑著行個禮。
『先上車吧。』我勉強擠個笑容。
回助理室的路上,我並沒有說話。
因為我一直思考著該怎樣跟荃解釋,一個女孩子坐夜車是很危險的事。


『喝咖啡嗎?』一進到助理室,我問荃。
「我不喝咖啡的。」
『嗯。』於是我只煮一人份的咖啡。
荃靜靜地看著我磨豆,加水,蒸餾出一杯咖啡。
咖啡煮好後,倒入奶油攪拌時,荃對我的湯匙很有興趣。
「這根湯匙很長呢。」
『嗯。用來攪拌跟舀起糖,都很好用。』


荃四處看看,偶爾發問,我一直簡短地回答。
『妳……』
「是。」荃停下所有動作,轉身面對我,好像在等我下命令。
『怎麼了?』
「沒。你說話了,所以我要專心聽呢。」
『妳知不知道,妳這樣坐夜車很危險?』
「對不起。」
『我沒責怪妳的意思,我只是告訴妳,妳做了件很危險的事。』
「對不起。請你別生氣。」荃低下頭,似乎很委屈。
『我沒生氣,只是覺得……』我有點不忍心。


我話還沒說完,只見荃低下頭,淚水滾滾流出。
『啊?怎麼了?』我措手不及。
「沒。」荃停止哭泣,抬起頭,擦擦眼淚。
『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沒。可是你……你好兇呢。」
『對不起。』我走近荃,低聲說:『我擔心妳,所以語氣重了些。』
「嗯。」荃又低下頭。
我不放心地看著荃,也低下頭,仔細注視她的眼睛。


「你……你別這樣看著我。」
『嗯?』
「我心跳得好快…好快,別這樣…看我。」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說聲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我不知道,它……」荃右手按住左胸,猛喘氣:
「它為什麼在這時候,跳得這麼快。」
『是因為累了嗎?』
「不是的…不是的……」
『那…怎麼會這樣呢?』
「請不要問我…」荃抬頭看著我,「你愈看我,我心跳得愈快。」


『為什麼呢?』我還是忍不住發問。
「我不知道…不知道。」荃的呼吸開始急促,眼角突然又決堤。
『怎麼了?』
「我…我痛…我好痛……我好痛啊!」
荃很用力地說完這句話。
我第一次聽到荃用了驚嘆號的語氣,我不禁驚訝著。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心臟,發覺它也是跳得很快。
只是我並沒有感覺到痛楚。
曾經聽人說,當你喜歡一個人時,會為她心跳。
從這個角度上說,荃因為心臟的缺陷,容易清楚地知道為誰心跳。
而像我這種正常人,反而很難知道究竟為誰心跳。


「這算不算是,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喜歡……的感覺呢?」
『大概,可能,也許,應該,是吧。』
「你又壓抑了……」
我再摸了一次心跳,愈跳愈快,我幾乎可以聽到心跳聲。
『應該…是了吧。』
「嗯?」荃看著我,眼睛因淚光而閃亮著。
接觸到荃的視線,我心裡一震,微微張開嘴,大口地喘氣。


我終於知道,我心中的天平,是向著荃的那一端,傾斜。



【檞寄生】〈9.6〉 By jht.


天平失去平衡沒多久,明菁也從研究所畢業。
畢業典禮那天,明菁穿著碩士服,手裡捧著三束花,到助理室找我。
「過兒,接住!」明菁摘下方帽,然後將方帽水平射向我。
我略閃身,用右手三根指頭夾住。
「好身手。」明菁點頭稱讚。
『畢業典禮結束了嗎?』
「嗯。」明菁將花束放在桌上,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然後掏出手帕,擦擦汗:「天氣好熱哦。」


『妳媽媽沒來參加畢業典禮?』
「家裡還有事,她先回去了。」
『喔。』我應了一聲。
明菁將碩士服脫下,然後假哭了幾聲:
「我…我好可憐哦,剛畢業,卻沒人跟我吃飯。」
『妳的演技還是沒改進。』我笑了笑,『我請妳吃飯吧。』
「要有冷氣的店哦。」
『好。』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明菁開始嘆氣,搖了搖頭。
『又怎麼了?』
「雖然可以好好吃頓飯,但吃完飯後,又如何呢?」明菁依舊哀怨。
『姑姑,妳想說什麼?』
「不知道人世間有沒有一種地方,裡面既有冷氣又沒光線。前面還會有
很大的銀幕,然後有很多影像在上面動來動去。」
『有。我們通常叫它為電影院。』我忍住笑,『吃完飯,去看電影吧。』
「我就知道,過兒對我最好了。」明菁拍手叫好。


看著明菁開心的模樣,想到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的事實,
我不禁湧上強烈的愧疚感。右肩竟開始隱隱作痛。
明菁,從妳的角度來說,對妳最好的人,也許是我。
但對我而言,我卻未必對妳最好。
因為,還有荃啊。


「過兒,怎麼了?」
『姑姑,妳還有沒有別的優點,是我不知道的?』
「呵呵,你想幹嘛?」
『我想幫妳加上砝碼。』
「砝碼?」
『嗯。妳這一端的天平,比較輕。』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不然妳吃胖一點吧,看會不會變重。』
「別耍白爛了,吃飯去吧。」


明菁可能是因為終於畢業了,所以那天顯得格外興奮。
可是她笑得愈燦爛,我的右肩抽痛得更厲害。
在電影院時,我根本沒有心思看電影,只是盯著銀幕發愣。
在銀幕上移動的,不是電影情節,而是認識明菁四年半以來的點滴。


兩個月後,經由老師的介紹,我進入了台南一家工程顧問公司上班。
柏森也辭掉高雄的工作,和我進同一家公司。
子堯兄以不變應萬變,而秀枝學姐也已在台南縣一所中學教課。
明菁搬離宿舍,住在離我們兩條街的小套房。
和秀枝學姐一樣,她也是先當實習老師。


我新裝了一支電話,在我房內,方便讓荃打電話來。
日子久了,柏森和子堯兄好像知道,有個女孩偶爾會打電話給我。
他們也知道,那不是明菁。
煮咖啡的地點,又從助理室移回家裡。
我和柏森幾乎每天都會喝咖啡,子堯兄偶爾也會要一杯,
秀枝學姐則不喝。
喝咖啡時,柏森似乎總想跟我說些什麼,但最後會以嘆口氣收場。


新的工作我很快便適應,雖然忙了點,但還算輕鬆。
過日子的方式,沒什麼大改變。唯一改變的是,我開始抽菸。
但我始終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第一根菸。
如果你問我為什麼抽菸,我和很多抽菸的人一樣,可以給你很多理由。
日子煩悶啦,加班時大家都抽啦,在工地很少不抽的啦,等等。
但我心裡知道,那些都是藉口。
我只知道,當右肩因為明菁而疼痛時,我會抽菸。
當心跳因為荃而加速時,我也會抽菸。


我記得明菁第一次看到我抽菸時,驚訝的眼神。
「過兒!」
『姑姑,我知道。』
「知道還抽!」
『過陣子,會戒的。』
「戒菸是沒有緩衝期的。」明菁蹙起眉頭,嘆口氣:
「不要抽,好嗎?」
『好。』我勉強擠出微笑。
「是不是在煩惱些什麼呢?」明菁走近我,輕聲問。
明菁,我可以告訴妳,我不忍心看到妳的眼神嗎?


荃第一次看到我抽菸時,除了驚訝,還有慌張。
「可不可以,別抽菸呢?」
『嗯。』
「抽菸,很不好呢。」
『嗯。』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我知道。』
「你抽菸時的背影,看起來,很寂寞呢。」
荃,妳在身旁,我不寂寞的,我只是自責。


我心中的天平,雖然早已失去平衡,但仍舊存在著。
落下的一端,直接壓向我左邊的心臟。
而揚起的一端,卻刺痛我右邊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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