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囱 - 2002/5/15 12:13:00
一
英头和老公去澳洲移民了。
送机那天,天空下着淋漓的雨,象阿May潮湿的眼。
也许这个结局对英头、她的老公和阿May来说是最好的,否则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不知会纷纷扰扰到什么时候。
希望距离会斩断那些千丝万缕的东西。
两人是缘,三人是孽。
玄说,并不是谁不道德,只是更注重现时感觉。
来生再续缘,不过是人自我安慰的妄想。
阿May,有一张天使般乖巧娇憨的猫脸。有人说,猫脸的女人是纯粹的女人。
她的楚楚可怜,连女人都忍不住想亲近,更何况心有劣根的俗物。
且男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保护的欲望,小鸟依人的阿May更能让男人对自己的保护能力充满自信。
英头的老公便成了这种柔情的俘虏,思想滑出了婚姻的围墙。
在自然界里,雄性生物总是趋于和更多的雌性生物接触,哪怕只是精神方面的。
有些男人是不能受限制的,特别是平淡婚姻的约束。
他们不会让感情成为婚姻的奴仆!
但无论婚外的感觉如何异样的新鲜刺激,当男人真的要面临放弃婚姻的选择时,多数男人放弃的,却是向婚外扩张的那些欲望。
所以英头的老公带英头移了民。
放弃了阿May.并告诉阿May,和她在一起不合适。
其实既然抛弃了,所有的理由都是冠冕。
阿May的泪,淋湿了大片大片晴朗的天。
阿May不知道,婚姻并不只是男人的寄居地,更重要是婚姻已经把男人的一半爱情转化成了亲情。
况且,有些事只是玩玩,不必用心。
两个人的游戏,如果结果有胜负,谁用心多,谁是输家。
阿May忘了,输不起的游戏不能玩。
二
英头走了,玄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她们落个两败俱伤。
玄不想去分辨她们两人孰是孰非。
因为英头和阿May都是玄的朋友。
而且,英头能找回幸福,一直是玄潜意识里希望。
为了不让阿May悲伤,玄经常去陪她。
因此左辰总是抱怨玄冷淡了他。
于是,玄便领着阿May去和左辰约会。
左辰戏称玄是幼稚园的阿姨。
玄说,如果不是阿May而是英头,那么被照顾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一提到英头,左辰就会醋性大发地问,前生她和英头到底是不是一对情人。
左辰是一个焰火设计师,玄的男友。
属于那种物质生活虽然富足,却让精神历尽沧桑的人。
JAZZ的男用香水,使他有点颓废的贵族气。
和玄在一起时,左辰不用香水。
因为除了皂香,玄讨厌有任何气味的男人。
左辰设计过许多大型的焰火晚会。
晚会中的每一组焰火都是一个绝世的精品。
在每一个作品里,他都让自己的个性张扬得淋漓尽致。
哪怕是几枚简简单单的焰火,他也能让它们以最辉煌的姿态,飞上天空。
百花竞放,夜空明朗。让人叹为观止。
左辰最得意的还是上次情人节他为玄设计的那列叫“Lover”的焰火,此设计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个“最佳创意奖”,并且上了杂志的封面。
玄更喜欢把那个“Lover”很俗气地叫成“一箭穿心”。
那夜,“Lover”在暗夜的星空中奋力地燃烧着。象一朵绝世的花。
摇曳着绚丽的企望,梦幻一般鲜艳,壮观。
周围观看的人群不时地发出惊叹的欢呼声,久久不能平息。
那一刻的玄知道了幸福的模样。
当泪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时,“Lover”也在最耀眼灿烂的时候,跌进无边的黑暗里……
它只美丽了几秒钟,却美丽了一生。
左辰说,瞬间成了永恒。
三
三个人在一起的约会,使玄和左辰的爱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玄并不介意。她说,象阿May那样柔弱的女子,谁都不忍心让她孤单的。
以前没有阿May时,玄和左辰也不是天天在一起。
玄认为如果两个人日夜腻在一起,会失去自我,况且爱情是有保鲜期的。
阿May说,你这不是给他学坏的机会吗?况且他是那么优秀。
玄笑笑,该谁的是谁的。
独处的日子,玄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街,随心所欲地购物。
一个人逛街购物是因为不想受别人意识的干扰暗示。
有时去找阿May聊天,或在网上爬格子。
玄上网很少聊天,言多必失。只是通过E-mail与人接触。
而网上的人更喜欢快捷的沟通方式,如Q、语音、电话聊天,所以玄的信箱里躺着的只有英头和九月风的信。
英头走后,几乎每天都朝玄的信箱里塞一封信。
九月风是玄常去的那个BBS的主持。
是玄硕果仅存的一个网友。
九月风的所有信中,写的都是和玄的文章有关的文字。
对于双方的情况,只字未提。这也是玄与之长期联系的原因。
君子之交淡如水。
甚至九月风是GG,还是MM,玄都不知,因为无所谓。
四
左辰打电话给玄说:——“宝宝,去锐舞晚会吧,我想去放松放松。”
——“呃,我今天有事。要不你和阿May去吧。”
——“那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不要嘛,你们去吧,正好让阿May散散心,就当帮我忙啦。”
——“好吧,回来给你电话。”
……
其实玄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不想去什么锐舞晚会。
她不喜欢TECHNO那种工业化的激进音乐。
那些惊心动魄的大喇叭声把身体和灵魂震的七零八碎。
所有人都放浪形骸,处在疯狂的边缘。
每去一次,她都要花好长时间才能找回自己。
左辰却一直很热衷这种前卫刺激的运动。
无事可做。逛街,不想。
于是,她坐在夕阳满窗的桌边,一种没落的温暖照在身上。
打开电脑,它提示有信。九月风的。
信的内容还是很简洁,说是让她把一首诗变成长短句。
那首诗是《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玄在屋里来回地度着步,慢慢的想着。这个应该比那个“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韧山……”要简单些。
想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坐下,开始回信:——“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点过发送后,她站起身喝了一杯白水。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凉凉得感觉,抬头已是微冷的九月了。
回来时,发现九月风竟已回了信。
打开只有一句话:“现在我很闷。你呢?”
回复:“在两种情况下我会觉得闷,一是将我放在荒芜的沙漠中,一是将我放在喧闹的人群中。可现在我正悠闲地一边听着tequila sunrise,一边上网。”
点发送,又光着脚踩着凉凉的地板去倒了一杯白水。
回来时,九月风又在第一时间回了信:“你现在独居吧,独居女孩的思想都很独特。音乐我只听蓝调,是静静地听,上网时什么也不听,觉得那是对音乐的一种亵渎。”
玄没有点回复,觉得信中的话带着一些不屑和挑衅。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生气会使人暴露出更多隐秘的东西。
今天他们说的都有点多了,泄露了很多彼此一直刻意隐藏的讯息。
九月风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
网络的隐蔽性一旦被洞穿,就毫无兴趣可言。
回复了一句“我去饭了”,玄下了线。
窗外,星星象长了翅膀的天使都飞到了天上。
左辰的电话没来。
出门,信步街头,远处高楼上的灯火明明灭灭。
呼啸而过的车灯,象一双双探寻的眼睛,扫的脸痒痒的。
微凉的夜风迎面拂来,散发乱舞。
风穿透黑色的GUCCI长褛,扑在肌肤上,稍稍冷。
玄想,现在左辰一定跳舞跳的正大汗淋漓。
五
左辰现在确实是大汗淋漓的。不是因为跳舞,舞会已散。
阿May现在也是大汗淋漓的。也不是因为跳舞。
也许是颤抖的卡车上叫嚣的高音喇叭声,也许是震耳发聩的TECHNO,也许是周围疯狂的气氛,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两人都失了魂,以至于舞会散了后,热情仍无处宣泄,在左辰的住处,两人正做着消魂而原始的事。
身体在黑暗而污浊的空气中亢奋地摇摆。如两只兽。
激情退却,清醒后的左辰,眼睛一直冷冰冰地盯着天花板。
身边的阿May,裸露的身体象猫儿般温顺地蜷缩着。
左辰面无表情地穿着衣服,一言不发。阿May的手臂缠了上来,他冷漠地甩开。
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出门时对阿May说,这只是男人的一次生理冲动。
风冷冷地吹进来。吹凉了阿May的泪。
刚刚的热情如火,顷刻化做一室的荒芜。
桌上的相片里,是玄灿烂如花的微笑。
恨一丝一丝蔓延。
玄回来时,打开九月风的信,里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和Q号。
这个郑重且虔诚地去听蓝调的九月风,是怎样一个人呢?
一夜没有左辰的电话。
早上,玄出门时发现左辰的车停在楼下,车门的底下散落着好多烟头。
“怎么不上楼呢?还吸这么多烟。”玄心疼的拍着他的脸。
左辰一把拉过玄,紧紧地拥在怀里。
只重复着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左辰送给玄一个鱼缸,里面有两条闪亮的金鱼,一条红的一条黑的。
左辰说,红的叫玄,黑的叫辰。
还说,他们谁也不能离不开谁。他要用鱼缸把玄留在身边。
又对玄说,我们结婚吧。
玄给九月风说了金鱼的事,九月风只说了四个字:小资情调。
玄的Q加了他的号,电话却始终没打。
带点儿不屑口气的“小资情调”四个字,玄早已习以为常。
九月风说玄的文章里的女人都带点儿小资情调,翘着修长的腿,一只纤手夹着细长的女式香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晶莹剔透的巴黎香水的瓶子,怀中蜷着一只长毛碧眼的波斯猫,迷离的眼神晃动着鱼缸里两尾美丽的小东西……
玄哈哈笑着网络传过来的那些文字说:“旁边的留声机里放着花样年华的曲子,整个一个旧上海的烟花女子。
你家是不是正坐着这样一个小资女人啊。“
他忙不迭的答:没有。要不你过来。
玄觉得左辰这些天有些怪异。他一向不按牌理出招。
这次,又把玄的住处排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
看着这些花,玄想起九月风说过,如果送花的话,他会送给玄曼佗罗。
那种大朵大朵的曼佗罗花,半透明的洁白花瓣象美丽的舞裙。
它的芳香能让人产生美妙的幻觉,仿佛天堂的仙乐在耳边萦绕。
一种只能远观的花。因为有剧毒。
九月风说,他已被这种毒迷惑。
最近找阿May聊天,她总说有事。语气有些冷淡。不知怎的。
六
玄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阿May坐在一起。
阿May说,她有了左辰的孩子。
又说,她爱左辰,从来没有象这么痛苦地爱一个人。
玄一直望着咖啡厅那扇微掩的朱门。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而放在桌下的手,却用力地扭着胳膊。
直到胳膊上出现了一只紫黑色的瘀血蝴蝶。
彻骨的疼痛使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她需要痛,痛可以使她保持清醒。
包里的手机响。打开,左辰问玄,你在那里,天要下雨了。
玄说,我和阿May在一起。然后,关了机。
玄优雅地站起身,消失在那扇朱门后。
外面,暴雨如泼。
深夜,电话铃大响。
话筒里传来英头急切的声音:“玄,你现在过的好吗?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是关于你的。很担心你。”
……
七
----九月风,如果你的爱人和你的朋友一起背叛了你,你会怎样?
----来见我,带上那条叫玄的金鱼,我这有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有很多的鱼。
九月风望着路的对边,那个一袭青衣的女子正慢慢走向他。
手里拎着一个透明袋,里面朦胧地游着一条金鱼。
她神态优雅,如袋中的鱼。
突然,她哑然一笑。象一朵盛开的曼佗罗花。
一辆车急弛而过。
血与水,满天飞溅。
那条鱼在一汪血迹里跳跃,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