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晚上十点，从她的家里出来，外面的小雨下得很急，象雾水般密密地贴在脸上，使我分不清是什么在湿润。一个人茫然地走在四川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地从身边窜过，让我有种在湍急的河流中逆行的兴奋。商业街两边刺眼的霓虹灯将五颜六色的光照射在潮湿的地上，给人一种飘忽的幻觉。也不知道走过多少了路口，抬头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开始的路口，一块明黄的灯箱招牌就在头顶看着我，上面写着“小山圆缘园”，多么熟悉的地方！信步走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喝茶打牌聊天和呆坐的人，在靠墙的角落只剩下一个桌子，我想那大概就是留给我的吧。
　　点了一壶柠檬红茶，这是我唯一喜欢的一种茶。突然想到这壶茶将是在这里能吃到的最后一壶柠檬红茶了，我禁不住握住了圆圆的玻璃茶壶，好象生怕它会转眼间溜走似的，瞬间变化的事情太多了，我还能相信明天吗？
　　环视整个茶坊，大多数人都很休闲，在背后的一张桌子上挤满了六个穿着入时的男孩子，牌局正精彩，而那张桌子是我第一次来时坐的地方。

　　第一壶柠檬红茶

　　第一次坐在里面的时候是我几年来心情最好的一天。那是我第三次和她见面，朋友们一起在卡拉OK唱了会儿歌就各自分开了，有无数追求者的她突然握着我的手：“不要这么早回家好吗？”，明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期盼的神情，我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温暖的小手，一路默默地走到她家里，她的妹妹已经灯光下进入梦乡，我和她不免有一些悻悻然，一起出门在外滩走了走，就回到离家很近的红茶坊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第一壶柠檬红茶我并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我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能和她在这里单独相处，感觉象是在梦里一般，已经五年没有这种情爱的感觉，恍然有了那种初恋的感觉，倒茶的手也有些颤抖。她的话不多，静静地听我说起过往的趣事，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秀丽的脸上，我开始小心谨慎地谈到对她的感觉，试图能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她，“和你在一起，我感到了浪漫是什么。”临走时她的一句话使的清晨的天显得格外蓝。

　　第二壶柠檬红茶

　　人往往对意外的情感接触缺乏理智和正常的分析能力。微微甜蜜的感觉会在无数次回味后膨胀为幸福，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是悲哀的愚蠢？杯中橙红的柠檬茶透出清香，放过糖的茶汁里仍然渗出柠檬的味道，我一点点小心地泯着，生怕错过了一丝味道。那酸酸的滋味在嘴里慢慢漾开，扩散到心里，并在心里逐渐凝集。

　　第二次来这里是我出差回来，她电话里欢悦的声音象块磁铁，刚放下行李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她身边。彼此的话题比上次多了许多，握着她的手，我的眉飞色舞的神情突然让我想起“小人得志”这句成语。愉快的心情使的周围一起都充满着善意和美好。点着墙上众多的电影海报，我一个一个地为她讲着离奇的故事，仿佛是游历人间的天使，唏嘘着离散的悲苦和啧叹着完美的团聚。我指着一幅我最喜欢的电影海报：“《勇敢的心》，真正的英雄主义浪漫作品，”她摇摇头表示没看过，于是我们相约在她休息的星期六一起去看电影，我笑着说：“我们应该算是星期六的恋人吧，我起码拥有了你七分之一的爱情了。”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着浓浓的水果茶。

　　第三壶柠檬红茶

　　一个人的爱情可以分成七份吗？头脑发热时的想法令现在的我感到一丝丝的凉意。茶壶边溢出的茶汁沿着鼓鼓的壶身径直流下去，精疲力尽后在壶底附近结束了伤心的历程。那长长的水印象是一道绝望的泪痕，不觉让我想起了一个网友的名字“疲惫的眼泪”。

　　第三壶柠檬红茶端上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回味着看过的电影，其实电影的情节我一直说不完全，只觉得当时我们坐得很近。端着茶杯的我一边和她聊着闲话，一边却想着心事。对钱财看得很淡得我突然感到有时候这东西确实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几年来在不同的行业中不断跳动，所到之处都能够在短时间里迅速作出骄人的成绩，然后就寻求下一个挑战。学得东西不少，但积累的财富却不多。思量着和她的将来，我开始认识到应该为幸福找个家了。
　　“我已经决定找个机会自己做”我认真地对她说：“你不是现在做的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自己做了”她好象对这个决定没有什么准备。
　　“现在是打工啊，我现在可以说几乎一无所有。我要给我爱的人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横了横脖子说。
　　她再次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

　　第四壶柠檬红茶

　　什么时候才算真正拥有了幸福？等在站台上的人并不一定会上你开来的班车。在你以为幸福已经上车的时候，她还在徘徊，开车后你才会发现车里是空的。站台上的人还在等。

　　第四壶的柠檬红茶里除了糖的甜蜜外，开始有了柠檬的味道。在我给她讲了五年前的无奈选择后，她终于说出了她的故事。
　　“你现在还很喜欢他？”我试探地问“是的，想到当时的情景，我现在还在浑身发抖，很激动。”她的思绪还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游离。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或许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我心里突然也有了发抖的感觉。
　　“不太可能了吧。”她用了一种不肯定的语气。
　　“如果你认为不好开口，我可以替你去说。”
　　“那你呢？”她惊讶地看着我，好象不相信似的。
　　“人间蒸发啊”我努力掩饰脸上肌肉的抽动，开了个不高明的笑话。
　　“那还是算了吧。”在一阵沉默后她草草结束了沉闷的话题。

　　若干壶柠檬红茶

　　人是不是经常伪装出高尚的品质？为情敌去调停的做法多少有点嫌疑。看见她的忧郁我的心很痛，事后问问自己，你真的做的到吗？我是个凡人，凡人不可能这么超然。柠檬红茶已经没有最初的颜色，淡淡的橙色有些苍白无力，嘴里的味道也有些许意尤未尽。周围的喧闹声开始渐渐轻了下来。

　　由于家里始终逗留着许多小姐妹，为了见面红茶坊就成了我们约定的好地方。她的故事还没有结尾，我开始担心起来，生怕说错了什么或做错了什么，于是洒脱和随意是谈不上了，恋人见面那种轻松愉快的情景开始慢慢少了，她总在躲闪着我的眼光，平时的电话逐渐少了，接着星期六的约定也开始有了改变，改变的还有什么呢？我在猜疑。

　　最后一壶柠檬红茶

　　不是星期六的见面显得格外特别，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和她都不想出门，我煮起了方便面，一种家庭的气息让我有了温馨的感觉。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坐在我身边，我们隔桌闲聊，我心里开始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她几次想说什么，又马上打住，终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从她的拘谨的笑容和微微颤动的嘴唇我猜测到了电话另一边的人。电话里寒暄后她走进了房间，对话声听不见了，我的心也开始不断下沉了。过了短暂而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走了出来。
　　“是他的电话。”她看着我说。
　　“我已经猜到了。”我也看着她。
　　沉默良久。
　　“我有点想哭。”她突然说，我无言。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她眼光落在桌面上，低头说到。
　　我整个身体开始失去了温度，四肢被冻僵了般不能动一动，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穿衣，穿鞋，向门口走去。
　　“要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不要考虑太多别人的感觉。”
　　临走我说，然后关门，迎面的风吹得真冷。

　　我还在等待什么？审判的结果？我已经隐隐知道了结果将是什么。也许静静地走开才是我唯一应该做的。
　　已经过了打佯的时间，最后一壶柠檬红茶也已经失去了颜色。冰冷如水的茶汁透出了越来越浓的寒意。从嘴里，从握着玻璃茶壶的手上不断传向身体的每个部分。我喝完了最后一口，最后看了一眼空空的茶壶，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红茶坊。
　　走在临晨的马路上，雨还在密密地下着。在她熟睡的楼下我流连了许久……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告诉司机，小山圆缘园的柠檬红茶是最好的。

顶一顶，睡觉lu.......

Up

:CRY1 :CRY1 :CRY1 :CRY1

都没人来看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