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300亿美元激情冲动温州汇市天堂游历

21世纪经济报道  　2003-12-22 14:52:02



　　本报记者　徐可强
　　　　　　　温州报道

　　1亿美元的炒汇资金居然可以完成300亿美元以上的交易量，意味着每笔资金每天至少操作一次以上。
　　“何止啊，我最多的时候曾经一天交易20多次。”有3年炒汇经验的吴女士说。

　　12月16日上午。温州市小南路上中国银行松台支行外汇宝交易中心的外汇报价牌前，不断有炒家在大厅内的交易系统上买进卖出。
　　而类似的一幕，在交通银行温州分行、广东发展银行温州分行等地也在不断上演，整个温州市，外汇就像前几年的房产、股市一样，迅速成为职业炒家的宠儿。

　　300亿天量交易

　　吴女士告诉记者，由于儿子在国外打工，经常关注外汇汇率，前两年她下岗之后就开始炒，“数量不大，十几万（美元）吧”。
　　据记者了解，像吴女士这样的专业炒家，在温州的外汇市场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有的家庭甚至夫妻双双齐上阵，这些炒家创造了其他城市难以攀比的外汇交易量。
　　据国家外汇管理局温州市中心支局提供的内部资料显示，截至10月底，在本地具有开办外汇交易业务资格的七家银行共完成单边外汇交易量超过253亿美元，预计今年温州外汇交易成交量将突破300亿美元。
　　据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资金计划部潘红敏主任介绍，中国银行在1998年就开办了外汇交易业务，是在温州最早开办该业务的银行。据透露，该行2001年外汇交易成交量为5亿美元，去年则暴增至68亿美元，而今年截至11月份已经完成153亿美元，“年底可能突破170亿美元”。也就是说，小小一个温州市分行，其外汇交易占到了中国银行总行的三分之一以上。
　　广东发展银行温州市分行副行长黄夏风认为，目前全温州的外汇交易量在全国仅仅落后于北京和上海，居于第三位。但北京、上海等地有相当大的外汇交易是由资金巨量的机构投资者完成，而温州的交易量则基本上是由个人炒家堆积而成。由此，有人士认为，以外汇炒作而论，温州当甲天下。

　　短差快跑

　　温州外汇炒家如此凶悍，民间大量的外汇存量曾被认为是一个重要原因。外管局温州支局资料显示，截至10月份，在温州的12家商业银行共有15.4亿美元外汇存款，其中储蓄存款（个人）14.3亿美元，单位存款（机构）1.1亿美元。
　　与上海市近200亿美元的外汇存款相比，温州的外汇底子还是略显薄弱。但值得注意的是，表面看这15亿美金都参与市场，实际数量可能非常微小。
　　据外管局温州支局周松山主任介绍，外管局曾经就温州市参与外汇交易的外汇资金做过调查，“可能只有不足1亿美元的资金在炒作”。
　　这一说法得到持有9.3亿美元存款的中国银行温州市分行的证实。潘红敏称，尽管目前没有明确数字可以查证，但外汇存款相当部分是定期存款，不能用于炒汇。
　　1亿美元的炒汇资金居然可以完成300亿美元以上的交易量，意味着每笔资金每天至少操作一次以上。
　　“何止啊，我最多的时候曾经一天交易20多次。”吴女士称，“我的目标就是有赚头就跑。”这一说法得到吴女士周围多数炒家的一致认可。
　　广发行黄夏风称，温州炒家炒汇的一个特点是绝对不持仓过夜，“一定要在休息之前把所有头寸换成美元，增加了交易次数”。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超短线操作，“炒家看的技术图形是5分钟线，买卖极为频繁”。
　　黄夏风认为，如此频繁超短线操作的原因，除了炒家的非理性因素以外，银行给出了巨大的优惠条件也是重要原因。据多方了解，目前温州各商业银行挂牌的外汇交易点差（即银行买入与卖出的价格差），以欧元兑美元为标准，基本为16点，而大户的点差更低，一般为10点。只有中国银行略高，分别为18点和12点。相对比的是，上海各商业银行报出的点差为40点，北京同业公会规定对普通客户的双边点差为30点。
　　据了解，市场的后来者均是以降低点差为吸引客户的手段，建设银行温州市分行曾经在开业当天开出2点的点差。
　　潘红敏称，这样的点差，已经是商业银行能承受的极限了，“已经不能再低了”。而如此之低的点差，源于银行之间的价格竞争。“最初中国银行开办这一业务时，是50个点差，随着其他银行的进入，降至38点，再降至目前的18点。”
　　建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称，“我们也没有办法，温州人喜欢做短线，只有降低点差才能吸引到足够的客户。”
　　至此，炒家的超短线操作和银行超低点差之间形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循环悖论。
　　温州炒家可以以极低的成本，在各币种之间杀个七进七出。中国银行温州松台支行负责人称，有相当的炒家几乎就是不停地在下单操作。
　　一个亿摇身一变，就这样翻出300亿美元的交易量。

　　银行隐忧

　　市场无情竞争之下，微弱的点差已经有可能危及到银行的利益。据潘红敏介绍，以中国银行为例，153亿美元的巨大交易量背后，只有可怜的数百万美元的利润，其利润率在万分之二以下。
　　由于银行需要将炒家的交易通过国际市场平仓，来完成一个交易循环。“银行最大的风险就在于持仓风险，就是炒家已经下单，但银行没有，或没来得及通过国际市场平仓，汇率出现波动，将给银行造成损失。”上述建行人士称。
　　由于极低的点差和炒家疯狂的短线操作，使得银行风险加大。据未经证实的消息，建行在开业第一天实行2点点差的当日，即在大量炒家的天量般的短线操作中损失数十万人民币，有业内人士戏称“建行当这笔钱全用作打广告吧”。
　　而“万一”出现的操作不当，将使得万分之二的利润极有可能变成损失。外管局温州支局人士称，温州曾有银行因为交易员十分钟的错误判断，损失近千万人民币。
　　“除了业务本身的收入以外，外汇炒作需要炒家将原本的定期外汇存款转为活期存款，利息支出的大幅降低也将使银行受益匪浅。”潘红敏称。
　　在点差已经降无可降的情况下，银行是否会动用非常手段进行竞争？外管局周松山称，“目前还没有迹象显示有，但我们将密切关注。”
　　周松山认为，在外汇交易日渐火爆的时候，虚盘交易、融资、地下交易的活跃等问题，是外管局将重点关注的目标，“还没有出现问题，但隐忧重重”。
　　据吴女士称，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实盘交易占用过大的资金，即使看对了方向，也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要是能借到贷款，或者能用人民币方便地购买外汇就好了。”
　　据黄夏风介绍，受到法规限制，银行不能向私人进行外汇贷款。另据广发行温州分行内部人士介绍，广发行可以按照储户用于炒作的外汇存款的八成发放人民币贷款，条件是该外汇存款只能继续交易，不可以提现。
　　对于这一创新型的动作，有其他银行人士认为，如果炒家将这笔人民币想办法换成外汇再来炒汇，然后继续贷款，将有可能形成一种循环——最终造成炒家和银行的风险都不断加大。而且，外汇地下交易有可能再度活跃。

　　·记者手记·

　　小黄牛做大交易
　　记者乘坐的出租车刚刚停在中国银行温州分行门口，就有许多黄牛跑到车门问：“有没有外汇？价格比银行优惠，有多少要多少！”
　　人民银行温州支行和外管局温州支局的有关人士告诉记者，对于地下汇市的黄牛交易，真的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且，随着外汇交易的疯狂增长，这种交易也有相当程度的抬头。
　　有人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温州地区有47万华侨，每人即使按照每年汇1000美元回来，就是4.7亿美元，加上温州日益兴旺的外贸业务，温州的外汇存量绝对要远远大于银行里提现出来的15个亿，也就是说，相当大数量的外汇，特别是现钞，在银行的体外循环，而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黑市交易。

　　知情人士称，在银行门口收购外汇的，仅仅是最小的黄牛。如果需要，几十万美元，甚至上百万美元的地下交易也能完成，原因就是“温州人手里有钱”。
　　而且，地下价格并不比银行价格贵很多，据说地下也有竞争。
　　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相当多的外汇炒家，都从民间买外汇，而这些买外汇的钱，有可能就是银行贷出来的人民币贷款！如果这种循环能够比较顺利完成，那么放大规模做外汇就不是不可能的了，这个时候，风险恐怕就大大地膨胀起来了。而且，银行也将面临风险。
　　当然，希望这仅仅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