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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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 - 2002/3/11 17:03:00
一、

   来人进到屋子里,见到了我和唐糖。三个人突然都停止了一切动作,时间仿佛凝滞了。我记得当时很安静,只能听到三颗心狂跳的声音。

   我很吃惊。第一,我没料到唐糖的同屋居然是个男人,虽然以前曾看到过男人的东西;第二,我更没想到这个人我居然认识;第三,我好像和他特别有缘,总能喜欢同一个女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在上学时代就和我一起追微微的王欣。

   当然,我虽然吃惊却绝对没有王欣吃惊,可能他今后做梦也会骂我,为什么我阴魂不散地总和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诅咒我吧,我活该。

   按照常理来讲,这种情景下的结局应该是我走人,他们俩打架;或者是我带着微微离开,毕竟王欣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但偏偏事实总会和你的想象不同。当然,关键问题就出在我和王欣不是第一次交手。而且能感觉出来王欣见到是我,话还没说就已经被气个半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人还是最沉不住气,唐糖尴尬了一下后问王欣。

   “我就不能到这里来看看?你,你怎么在这儿?”王欣第一句话是在回答唐糖,第二句就是问我了。我听得出,他这个时候已经很动怒了。

   不知道怎么的,见到这个人是王欣,我反倒不怎么紧张了,心里觉得很好笑,就好像是宿敌一样,总在最关键的地方碰到。

   “我来这儿又不是找你,我和唐糖是好朋友,我来找她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来找我,我就是问你为什么来找她?几点了~现在?”王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问我。

   当王欣最后问几点了的时候,我发觉王欣很可怜,是不是还在给自己一个借口,希望我和唐糖的关系只是好朋友而不是更亲昵的关系。

   唐糖抢在我面前回答了王欣的话:“他找我干什么用不着对你说。”其实我也在犹豫自己怎么回答,现在唐糖刚好给我解了围。不过王欣的心也应该随着唐糖的这声回答崩溃了。

   “我找她做什么不需要和你说吧。”其实如果平时的我,也许站起身就会离开了。但是我考虑到唐糖和王欣以前的关系,不知道如果我离开,把唐糖一个人扔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废话,我是唐糖的男朋友!这可不是你和袁微微那时候的事了。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王欣见我闲庭自若,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愣神想事情,就更加的生气。

   “我,我不知道你是唐糖的男朋友啊.....”我话还没说完,唐糖就把话茬接了过去:“我们不是分手了吗?现在又说是我男朋友了!?”


二、


   “行,唐糖,我说你和现在怎么总和我不对付呢,原来是有了姘头啊,你行啊你。”王欣恼羞成怒,已经语无遮拦了,而且他越说越来劲,居然叉腰往里走了几步,但总算忌惮我的存在,只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什么叫姘头啊?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其实我也谈不上生气,毕竟我们的关系就是王欣口中那个词的意思,何况我确实应该是理亏。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而且用这种完全贬意的词形容自己,自然有些接受不了。再说,我知道唐糖肯定没话好说,这关键时候就需要我来扛了。

   说完话,我站了起来。我原本比王欣高出将近5公分,再加上王欣有点含胸,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就更加显得我魁梧。王欣见到我有些发怒,自己先蔫了下来。将头一低,从兜里翻出了一包威龙烟。

   在王欣的话音里,我发现他主要是在针对唐糖,而并不是我。这让我很诧异,我觉得这种问题一旦被发现之后,肯定应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换做我,无论如何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会把问题撤到女人头上。

# 烟对男人来说是很好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它不仅是男人们发泄、解闷、去乏的好东西,而且也是尴尬时可以用来做遮挡的事情。王欣想点根烟,但把烟放到嘴里以后就去找打火机了,一边急躁地在兜里瞎翻,一边说:“难听?那你别干这事啊,让人撞到了,你还好意思.....”

   他显然是个虚荣的人,这种时刻还在找唐糖的麻烦,并且我发现,在很早以前他就在吸威龙这种烟。凡是长期抽白色过滤嘴香烟的人,一般是刻意的。因为都喜欢白色过滤嘴给视觉带来的洁白和高贵,也有一些朋友说这是斯文的体现。

   但我认为这种种表现,并不是谁都可以享受的,因为上天并不公平。白色过滤嘴一样代表身份,有2元的威龙,最便宜的,是软包装的,而正规途径能买到的最贵的混合型白过滤嘴香烟就是555了。如果你抽2元一包的威龙,和我抽13元一盒的555,虽然都是白色过滤嘴,但完全不是一种概念,就像李鬼碰到李逵之后,残破的形象就会把自己的精力吸干。所以虚荣也是需要有资本的,而王欣恰巧不具备这些。

   王欣这次又输在了我的手里。记得当年和微微在一起的时候,他拿一只玫瑰送给微微,刚好赶上我带着11朵玫瑰去找微微。如今又是故剧重演,当他点燃一只威龙时,我也正好点燃了一根555。而且好像他半天才找出来的打火机又不太灵光了,怎么也打不着火。

   我见他使劲甩打火机,顺手将我自己的zippo扔了给他。其实我知道他也许不会用,但他见到我扔了东西过去,还是下意识的把zippo接到了手里。

   “让你撞到什么了?我们俩聊天也有碍风化吗?”我说。

   “你说呢?我不用你的东西,你少在这假惺惺了。唐糖,我今天本来是找你和解的,现在看来我们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不起了啊,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你自己看着办吧。”王欣话到最后用嗓音骂了一句:“操~”然后将我的zippo往地下一扔,回身离开了屋子。他出门时,重重地把门摔了一下。

   不过我真的没料到王欣就这样走掉了,屋子里的空气轻松了许多,起初我还以为马上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想到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消失了。现在回想起当时,可能是我太过轻松,把王欣彻底盖过了,再加上王欣可能对我本身就对我心存忌惮,才会这样草草收兵的。


三、


   王欣走了,屋子里又剩下我和唐糖两个人了。

   “你认识她?”唐糖问我的同时,我正好也在异口同声的问她:“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同屋是个男人啊?”驱除了外敌,这回轮到我和唐糖发生问题了。   “以前就认识,挺早的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有男朋友呢?”

   “我们已经结束了,只是在等分开而已,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说。”

   唐糖说完,然后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阵沉默,然后我感觉一种更加紧张的气愤,就连刚才那种被王欣撞到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种异样。

   王欣虽然大闹了一场,其实也没让我多费口舌,但接下来和唐糖这一对视,让我感觉有些没趣,想回家了。其实本来王欣也够能扫兴的。是不是有些不讲理啊,明明自己是第三者呵。

   “我现在也不怎么累了,我走了估计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你自己睡吧。”说完,我站起身来,穿衣服就要走人。唐糖见我真的要走,就跟了出来:“你别走,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现在你走算是怎么回事?瞧不起我?还是怕再见到他?”

   “我没瞧不起你啊,再说我怎么会怕他?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有点尴尬,真的,我没事,我还担心你有事没事呢。别着急我,啊。”我抚摸着唐糖的头发温柔地说:“你的头发真漂亮。”

   “你骗人,你明明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还是在嫌弃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其实我突然觉得很没趣,说这些话让我一点精神都没有,以前和唐糖在一起的兴趣全都消失了。但我总不能突然就想走就走,得交待理由,所以实话实说,自己就是累了。


四、


   唐糖听我说不是,刚才的紧张消失了许多,深呼吸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追问道:“那你别走了。”

   “算了,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我不知道你的屋伴原来是个男的,更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唉,我觉得你应该想想他的事情。”我认为平生依照直觉说过无数句话,但只有这句是最失败的。

   “我想他什么?对,房子是他的,我住着,所以你觉得我不对劲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那句话其实我也不是在意说出来的。”其实我说的这句话才是地道的实话,但往往你说实话的时候,偏偏没人信。

   听完我的话,唐糖刚才那种恐惧与委屈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冷若冰霜,仿佛变成了平时在报社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我以后应该戒掉那百试不爽的直觉。因为刚才那不走脑子的话,已经深深的伤了她,显然感觉我在讽刺她。

   唐糖脸上浮现失望的神情,虽然这表情很快又消失掉,但她这些细微的变化没有逃出我的眼睛,透过卧室昏暗的灯光,但我还是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些变化。接下来,她开始抵触我。唐糖刚才跟我出门时是拉着我的衣角的,现在那只手已经自由下垂到了她的身边。

   作为一个独立在社会上生存的人,唐糖具备最基本的防御本能,现在这种本能已经启动后,我们之间出现了一种屏障。所以我当时明白了这些,即便是想留下,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轻轻摇了下头,朝唐糖笑一下,然后转身披上了外衣就穿鞋出去了。

   临别时,我回头看了唐糖一眼。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挽留的神色。唐糖似乎感到了我的察觉,将眼睛一低,然后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站在卧室门边对我说:“你路上小心。”

   唐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带只是轻微发声。基本上是用出气的声音,我起初是以为她因为深更半夜,所以才不出声的,但后来再想,我就明白唐糖当时用气息叫我本身是在赌博,我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回到她身边。可惜她错估计了我的想法,我听到了,但没有回去。就这样,我们彼此输掉了彼此,就像我曾经轻易地输掉了微微一样。

   那天晚上我从唐糖家离开,感觉离开唐糖的不仅是王欣,我也一起被捎带了走了。其实我招谁惹谁了我?不过既然碰到了,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这些想法转瞬即逝,想通自己也没什么好埋怨之后,我转身到出了屋门,离开唐糖时,轻轻将房门掩上,不像王欣那般没有风度。


五、


   我出来后,关门时透过门缝看到椅在卧室门前的唐糖,她的眼神也顺着门缝落到我的脸上。门缝逐渐缩小,直到我们看不到彼此。

   来到屋外,因为夜很深了,楼道的电梯也早已经停掉了,所以我只能摸黑走路。唐糖家的这座楼不太新,或者就是淘气小孩太多,楼道的灯都坏掉了。这样,我不仅没电梯好坐,而且连灯光都没有,只好借着月光慢慢的向下蹭,可惜老天就喜欢开玩笑,那天夜里是个阴天,根本就没有月亮。我郁闷,这一天真是够背。

   我慢慢的向下摸,就在我下到1楼快要出出楼洞的时候,手机接到了一份短信息:

“离开了就别再来找我,外面好黑,我有点怕”

   我明白这是唐糖在给我们彼此一个补偿的机会,而且我知道她害怕的,并不仅是外面世界的漆黑,而是再次失去彼此关心、呵护的那种孤独。但是我仍然没有回去,也没有回复这个短信息,就当作没有收到吧。以前有很多事,你毫无理由的选择了一种做法,说起选择的原因,可能又是是直觉在作祟了。但现在回忆起那个夜晚,可能我心里感觉到,如果我回去,那么和唐糖的关系就固定化了,明朗化了。在彼此心中成为了“合法”的男女朋友。当然,我这里说得合法,指的是彼此认可的名分。

   有了微微的经验,我怕这种关系,它的建立标志着我的自由将再次消失。而且,唐糖一个人生活在北京,如果我和她的关系进一步化,我肯定不能任她在北京无依无靠,我将从此又回到完全痛苦地同居生活。可惜我因为微微的伤痛还没能康复,所以我在这个关键时刻退缩了,因为我怕自己负担不起唐糖的完全依赖。况且她和微微还不同,微微在北京有家,不乐意了可以回去,换了唐糖就不同了,一旦我和她在一起,我也就不可能让她无处可去,这比和微微当年还要麻烦,我怕麻烦,所以我当时选择沉默,假装没收到这短信息。

   这种想法很卑鄙吧,没办法,人之初,性本恶。特别是男人。
烟囱 - 2002/3/11 17:04:00
六、

   离开了唐糖的家,我看着阴沉的天空。其时已经立秋了,平时天气也都凉爽了起来,但那天晚上天气格外地闷热,虽然已经是夜里快两点了,但空气不仅没有深夜的清新,反而带有一阵潮湿,甚至是有点发霉的味道,这是我最不喜欢的,让我联想起了当年晕倒白颐路的事情。

   我走到路口找车回家的时候,开始着恼自己为什么不开车出来,现在到好,半夜了,小路上哪里找车啊。再加上马路本身不大,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我又等了一会,感觉仍然没有车的样子,就干脆沿着马路走下去,反正走到二环上总不能没有车吧。

   我从小马路刚拐到旁边一条稍微宽阔的马路,天空中猛然响了一声闷雷,接下来就愣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虽然雷声越来越大,但雨量一直没有变化,就是轻飘飘地洒落,正好和我与唐糖第一次漫步二环路的情景相仿。可惜情景相同,情况却完全不同了。唐糖在家中,我却一个人在这里“浪漫”,真是好笑。

   点了颗烟,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左右看看,整条路上都没有行人,孤零零的我就一个人在淋雨。突然发觉小时候真无聊,居然那么喜欢在雨里跑来跑去。雨一直没有变化,从小时候就这样,现在依旧没有变化,可惜我已经没有那种精力和兴趣到处乱跑了。现在感觉,我淋雨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我一个人叼着烟,看着雨水清洗着一切。记得杜甫有句诗,是小时候背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多美妙啊,可惜现在的雨水浇打在我身上,却让我没有半点滋润的感觉,只有一种上帝施舍的味道,用这种轻微的哭腔表示上苍对我的同情。可我认为自己和唐糖的结局是自找的,不需要什么同情,所以开始厌烦下雨。

   我站起来,把手中快熄灭的烟头向路边一弹,使劲地向前跑了出去。任雨水打在肩头,还是那句话,我自找的。

   我向二环辅路上跑,想一直到辅路上再停下来叫车,但因为许久没有大运动量活动,所以刚跑了没几百米,我就已经喘上了粗气。我想停下来歇会儿,但这时候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劈里啪啦打得路上水花四溅。我没办法,只能继续向前跑,直到二环路的辅路上。

   刚一上路就明显感热闹多了,虽然下着雨,但仍然不时的有车辆经过。我伸手拦了第一辆从我身边经过的出租。进车以后,我才感觉到一阵冷。刚才虽然淋雨,但一直是跑着,所以也没感觉,现在停了下来,除了心脏仍然嘣嘣嘣的激烈跳动外,身上只觉得一阵哆嗦。


七、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两点多了,可是我进楼门时发现,自己单元还是灯火通明的,怎么回事?难道是张哥一直没睡?不应该啊,换了我还有可能,他应该不会的,再说都这么晚了。

   我特纳闷,上楼进屋到门厅里,果然看见张哥坐在沙发上抽闷烟。我问他:“怎么这么晚都没睡啊?”说着,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有事找你啊,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张哥看到我后拿着手里的酒瓶子,也追进了我的屋子。

   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我听张哥着急的口气,除了意外,还带有两份紧张的感觉。我下意识感觉不对,该不会是柜台有什么事情了吧?

   “嗨,我手机没电了,索性就给关了,反正也挺晚的了,谁知道你都半夜了还找我啊。”其实我的手机不是没电了,只不过我不想夜里还受人骚扰。和唐糖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创造完全的二人世界。

   “咱们柜台出事了。”张哥说完之后,把手里的酒瓶子放到桌子上。

   我记得当时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嗡的一下子,刚才因为唐糖的失意全都消失了,这可是我投进5万的产业啊,如果一下子就完蛋了,我可真有些受不了。而且这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


八、


   张哥告诉我:“这几天柜台都不开张,这俩雇工就怕咱们开不出钱什么的吧,就开始犯三孙子,开始私底下接活。”

   我一听只是接了别人的私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让这那伙计滚蛋就完了。心下先安定了许多。“噢,咱们把那混蛋给开除了不就完了吗?是两个人都接了私活还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一个,就把他踢掉,也给另外一个人点警告,要是两个人都有份,就一起cancel掉,反正在中关村也不愁找不到个柜台伙计。”

   “唉,不是那么简单,这俩孙子已经扎了人家的货跑了,我......我没想到一眼没罩住就这样了。”

   “什么?还扎货了?扎了多少钱?” 我一听他们是扎帐跑的,心都慌了,谁知道他们扎了多少啊?自己本来就是借钱做生意,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我最怕的就是扎货的事了,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赚点钱多难啊,好不容易有点钱,还就这么就随大西北风给吹跑了?

   “我算了算,估计不能超过20000吧。损失还不算大。”

   “你脑子有虫子啊?20000这还叫不大啊?咱那点周转的钱不都摺进去了吗?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现在还追得上吗?”

   “你脑子才有水呢,我,我怎么告诉你啊,你他妈电话一直打不通。追?怎么追啊?又不是北京人,现在不定扎哪去了呢。”

   我一听就怒了,心想,张哥你整天和我说自己在柜台转悠,怎么在你眼皮底下还能让雇工做了自己的生意?而且做私活也就得了,现在还敢扎货就跑了??一时气盛,我就开始埋怨张哥:“你不是整天在柜台里吗?还能让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扎货跑了?”

   “嗨,我不也就是偷个懒吗?那天我正好没去,就和他们说了一声,当时张毅山还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他们后来就跑了。”

   “我就不明白,怎么才离开北京几天,你就能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扎别人货跑了??”我听张哥的话茬犯蔫,事到这跟前儿了居然都没个主意,所以自己有点激动,说话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张哥可能从来没听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也就急了:“我他们哪想得到啊,俩XX人,看着挺老实的,可是背地里干这他妈的缺德事。”

   我对张哥嚷:“先甭说他们,那你平时去柜台干什么去了?他们俩敢在柜台私自扎货,肯定是你平时去的少,不然俩外地人,借他们俩胆也不敢。”

   张哥看我还和他嚷嚷,就更生气了:“操,我不去柜台?你就去啦?现在有这事情我告诉你,你还跟我嚷嚷?”


九、


   “废话,我一天多少事啊?公司里的大小屁事不都得找我吗?你管吗?我放心让你管柜台,你每天出去都干什么去了?哦,公司里的事情你扔给我,柜台你也不操心啊?真是你不掏钱就不在惜是吗?”其实我知道当时自己说的是气话,本来唐糖和王欣的事情就弄得我够恶心的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所以语气难免有些急躁。我都奇怪,怎么我就这么倒霉,正是那句话:“福不双致,祸不单行”

   “公司里?我他妈想管我管得了吗?是个事情我说管,人家都TMD说先找小谷问问,我还能说什么啊?要不是你,我在公司里能到今天的地步吗?你TMD还好意思啊?你”说完这话,张哥看到我惊愕的眼神,突然安静了下来,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

   我当时都听傻了,从来没想到过张哥会这样说我。对于这种关系,我也曾想过,但没有太过在意,可能也是自己太忙了,所以对这些事情刚想起来也就都忘了,或者是这些事情没有驾临到自己脑袋上,所以想的时候也不太关心。

   张哥气愤地冲我嚷了这些话后,我开始回忆。似乎真的是自从我从做显卡开始,张哥的地位就在一点一点被我侵犯,到后来连老总对张哥的态度都有了变化,就更别说是底下的员工了。可是也不能都怪我抢了张哥的事做,真的是因为张哥自己他不太上进啊。

   张哥见我不说话,自己也沉默了,过了半天对我说:“小谷,我不跟你嚷了,反正今天这事已经是这样的,晚上那帮结账的人来要帐,我也没敢声张,这礼拜怎么也得把钱给人家结了。”

   我一听,什么?20000块钱就真这么飞了啊?“什么?结了?哪来这么多钱给结账啊?你以为我开银行的,印钞票的啊?我现在是没钱了......你现在还真大方。”

   “废话,我都答应人家了,这不给钱,你让我怎么交待啊?”张哥听我反驳他的意见又开始对我嚷嚷。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认识至今,从来没这么吵架过,但我还是不能认同他结账的决定。况且,我柜台也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一个月才挣不到3000块,加上周转的那点钱,上下也就能凑到20000,可是都拿去还帐,我这不是就成了没事儿拿钱打水飘呢吗?

   “你还要交待,你怎么不先给我个交待啊?当初这俩人进来的时候,你拍胸脯做保证,现在返回头去,你到和别人说起交待了啊?我的交待呢?你就会张嘴要钱,上次你说钱咱们一人出一半,你的那一半呢?我怎么连一个子都没见着啊?”我是越听越怒,越怒越说,顺手点烟的时候都哆嗦了起来。

   张哥见我还是不同意他的做法,看这情况是也想继续吵,但绷了一下后,又冷冷地说:“我都答应他们了,你现在不答应不就是不给我面子吗?好,我TMD的当时真是白救你了。操!”


十、


   我最讨厌张哥动不动就说这个了。“你救不救我,咱都不能这么就给了,怎么也得把事儿给弄明白啊。再说,你打这钱是白来的呐?你不是缺钱吗?怎么那么大方啊?花得不是你的,对吧?你不心疼。”

   “我操,我不是说了吗?这柜台有我一半啊,我怎么不心疼啊,就你知道花钱心疼?”

   “你知道心疼你还答应?你爸又不要钱用了是吧?”我当时确实挺生气的,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冷静一点,至少别再和张哥吵架了,可是这些狠话就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可能也是喝了酒、又和王欣吵了个小架做热身的缘故吧。

   “我们家老爷子要钱那是要钱,这是欠人家的,不给也得给。”

   “没钱怎么给啊?去卖血啊?可能吗?打肿脸充胖子。没钱,不能给,拖着吧。”

   “不行,今天我就做定主了,明天我就非得给他们结账,你还敢和我横起来了啊?你牛X了啊~你,不是你要死的时候那蔫样了?”

   “又不是我求你救我的,你自己愿意。现在这样你要钱,柜台总共现在才有多少钱啊?你还拿出来给这帮傻X人发遣散费?他们丫挨骗是活该,我怎么不挨骗啊?”

   “行,小子,你跟我说这个是吧?当初真TMD不应该救你,更TMD不该把你给带进来,我不是傻X吗,好么打眼的把你给带到中关村来,抢我平时事儿做就不理你了,现在还和我顶上了,你真是翅膀硬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自己没上进心,没能力,我不超过你也有别人超过你。”

   “那就等别人超我啊?也轮不到你,我告诉你吧!”

   “呦!谁超过你,这都得让你选啊,你以为你是克林顿啊。”

   “你少给我说这个,我不听。反正以前的事我就一直都掖着、藏着不理了。现在这事儿必须得解决了,我查了帐,20000肯定拿得出。”

   “拿得出?那以后怎么办啊?柜台就这么倒了?钱就这么扔了?”

   “你扔了个柜台有什么?反正你在公司也挺舒服的,我着急还差不多呢。”

   “你还甭说这个了,你扪心自问,我现在就算做的事儿多,不是在公司里也一样尊敬你吗?你还想怎么着啊?”

   “你尊敬我那是你的事儿,别人呐?都瞧着我看乐呵,我招来的人把我给顶替了,现在弄得我说什么都没分量,你还有理了你?”

   “什么都是自己争取的,别人瞧不起你,是你自己不用心,怪别人有用吗?”

   “怎么没用?都是你瞎X闹,推什么电源啊?推什么显卡啊?你老实做自己的客户不行啊?逞什么能啊?就你牛X啊?”

   “我就牛了,怎么着啊你?你也牛一下我看看啊?上班就会睡觉你,除了这个你还会干什么啊?说做柜台的也是你,我拿了钱,你又不上心,每天出去说看柜台,看来看去,最后看出个拉私活扎货跑了,你说人家得怎么看你?”

   “我长这么大不用你教育,别以为自己怎么着了似的。啊~柜台的钱我自己出又怎么着啊?你以为自己怎么了不起?我告诉你,连老金都是打工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卖俩显卡电源的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傻X一个!明天我就给钱,我看你敢拦我。”

   甩完话,张哥转身出了我的屋子,出门后,把我的房门重重的摔了一下,然后我就听到他又将自己的房门重重的撞上了。随着他狠狠的关门,我门边上的墙皮都被震了下来。这是我一天内连听两次摔门的声音了,唉……


十一、


   我回身躺在床上,点了根烟。当时我听了张哥的话,自己那个气啊,当时就咳嗽出来了,咳咳,咳咳。可是想想之后,我开始有理智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是张哥把我带进来的,而且也确实是我这抢占了他的位置。就算是像刚才说的,没有我他也一样混不下去,可是毕竟这位置是我顶替的,平时他那样满不在意的神情也不容易了。

   唉,你要给他们钱就给吧,我也拿你没办法。最好的事情就是明天醒来的时候,我俩能像没吵过架一样,那就阿弥陀佛了。

   可是当时那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可能抹去,有了那次吵架,张哥和我就永久的出现了隔膜,彼此说话再也不掏心了,都留着很多的东西,而且每次回家也都没几句话,除非是柜台必须说的问题,否则两个人就将房门关得很紧,从此少有往来。

   那次吵架的第二天,张哥硬是从账户里提了小20000块钱去结账。他在从银行取钱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我也就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我知道拒绝也没有任何作用了,而且本身我确实对他有些愧疚。但我很郁闷,唐糖从那天晚上也像消失了一样,真的再也没给过我电话。不过我也没有再给唐糖去电话,之后的几天就是醉生梦死的生活,因为不想碰到张哥。我多彩的天堂衰落到地狱最黑暗的角落。

   柜台没有了伙计不行,所以张哥又招来了一个人,听说这个人挺老实的比之前那两个都好的多,而且是个北京人,不怕他扎货逃跑了。

   柜台还是让张哥照顾着,我这里主要是负责公司的事情,而且因为经常要出差,所以只能是每次回北京才问问柜台怎么样了。

   还算让人欣慰,总算完结了扎帐那件事后,柜台的生意反而有了起色,周围的柜台有了上次那扎货逃跑的事情后,对我们反而特别信任。因为他们都说我们柜台这老板够仗义,连伙计扎帐跑了都舍得花钱把帐结了,把锅背了,所以市场里其它的柜台都很乐意扎货给我们,帐期很长,而且有新东西也拿来看看。

   不过张哥的帐记录得还是太乱,我根本就看不清,只是知道装机量有所提高,而且还竟接高档机,呵呵,张哥真努力起来干活,来其实还满有用的。

   有人说99年是世界末日,人类文明将崩盘。这我没有看出来,我到是知道自己是差不多崩溃了。

   我有一次要出长差,大概在广东住一个多星期。因为海关的问题,我这批货不太顺利,正在这挠头的时候,我意外的接到了唐糖的电话,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也因为最近忙,我不在北京那个,也没有走媒体。

   唐糖不说话则已,说话就给我下一跳,她说他决定离开北京了。我想让她留下,但没说出口。

   无声无息地挂断电话,呃...刚想安静一下,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公司打来的,是老总拨给我的,他告诉我:“小谷,你这边出事儿了,快些回来...”我刚想问一下怎么了,手机信号偏偏在这会儿听不清了,再打也不知怎么就是没信号。

  听了 这话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我不知道“出事”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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