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八
我不喜欢这小姐,长相不说,那老油子样儿就让人讨厌,一付没文化的嘴脸连是否上过高中都悬,更遑论北大。再者,我来这儿是捣乱和找线索的,我要继续难为那敢挤兑我的妈妈桑。
小姐将一杯XO一饮而尽后将杯底亮给我时,我将酒杯放到茶几上,在她诧异的目光里我按了下手边呼唤服务的按钮。
还是妈妈桑厉害,一见我盯着她的不善眼神就先把那小姐轰出去,接着一个劲儿道对不起,说今天只来了一个北大的姑娘,已被熟客叫去了。
“我也不是想让她陪我整一个晚上,叫来说会儿话就行,”我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叠大票,数了10张塞给她,“帮帮忙,我就好(4声)这口儿。”
妈妈桑犹豫了一下,毫不在意地撩起裙子将钞票塞进长筒袜内侧,然后起身对我说“好吧,不过得麻烦您多等会儿。”
“没问题。”
记起刚才在酒楼时想出的坏主意,掏出手机给正在南方帮我讨债的京生打电话。他曾说过以前一个姓陆的同事因受小贿被公安局辞退后开了一家私人调查所,搞跟踪调查的把戏。我不能亲自去盯白桦和林静的梢,还是请专家吧。
京生讲了那侦探的手机号,我又问了主管金棕榈夜总会的治安处的警察的名字和手机号,我让他挂电话后分别给这两个朋友通电话打个招呼,京生疑惑地问我是否跑到金棕榈来捣乱了,他说他儿还算顺当就收了线。
过了一会儿拨侦探的手机,响一下就接通了,似乎在等我。
妈妈桑说的没错,等的时间够长,让我有时间将要求都说给对方听。陆大侦探跟京生一样不爱说话,我倒象个絮叨的老太婆。我说出林静下榻的宾馆名称和房间号时他惊异了一下,他肯定知道那是京生的长包房。
估计吃完饭后白桦会送林静回宾馆,不会干别的什么。所以明天他们的行踪才是关键的,我需要随时得到报告,最好照片。
陆侦探说以前听京生提起过我,所以他们先收费的方式对我可以通融。他会派人明天一早开始工作,直到我通知他们结束为止。
挂了手机后我长吁了口气,端起酒杯抿一下,琢磨这XO跟芝华士的口感也差不多啊,咋卖那么贵?其实我就一粗人,啤酒二锅头的还行。刚才那瓶康帝有点意思,可太贵了。炎黄子孙嘛,洋酒这玩意儿咱喝不惯。
捻灭第二支烟后我夹起包推门出去,门外侍立的少爷先惊讶一下,然后彬彬有礼地说“先生,卫生间直走右拐,左边第四个门就是。”
我甩给男厕所里那个胁肩谄笑的侍者5块钱,我洗手时他不管不顾地在身后给我按摩。洗手池前的大镜子有些失真,望着里面的自己感到很陌生。虽然酒喝的不算多,但晚饭几乎没吃什么,我有点头重脚轻。
一0九
我回去后坐下后没多久,妈妈桑把北大小姐领来了,那女孩模样中等、薄施淡妆、个头不高但很匀称,一袭白色长裙。我的眼神跟她的一对,就知道这是位大学生。
妈妈桑歉意地告诉我,该小姐最多能在我这儿呆二十分钟。不过她现在可以叫正在别的夜总会上班的北大的小姐过来,我摆摆手说不用,妈妈桑让小姐好好关照李先生后就告退了。
“倒酒”,我招呼这位有些拘束的小姐把她面前的杯子斟上,“小姐怎么称呼?”
“姓曹,”她小心地往酒杯里倒XO,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庞,然后和我碰杯,“祝您健康李先生。”我们一饮而尽,这XO有点力气,暖胃。
我琢磨这是她的真姓,要想隐瞒的话该跑不开张王李这些大姓。我掏出烟,她抢过打火机帮我点上,端详我片刻后问“李先生做什么生意?”
我知道这类风月场所的小姐是最能扯闲篇儿的,要跟着她们的话题走,没准最后得从冰岛回来。索性单刀直入“恕我冒昧,曹小姐真是北大的?”
她盯着我,想看清我安的什么心。从她的眼神能看出这姑娘出道不长,还没做“油”。否则会面不改色理直气装地回答“是,我是北大的。”
“曹小姐放心,我没恶意,”我赶紧解释“我想知道一个远房表妹是否来这里做过,她也是北大的。我姑妈要我来查一下,她听了些传闻,都气病了。请问你北大的女孩子出来做这行的多吗?”天知道这话我是怎么编出来的,但是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
也许我的样子不象个寻欢客,还有我的话使她产生了信任,她放下了“小姐”的职业面孔,以平和的方式和我聊了起来“我这是第三次出来做,是一学姐介绍来的。李先生的表妹是哪级哪个系?也许我认识呢。”
我踌躇一下,既然她才出来做,兴许根本不知道别人的事情,犯不上把徐仑给扯出来。只能想办法去问她的学姐了,“那曹小姐的学姐也在这里吗?”我问道。
“她今天没来这边。”
“方便联系她吗?”
“只能回学校去宿舍找她了,我没手机,所以没她的手机号。”
我惊奇地看看她,也许第三次出来做还买不起手机,不过我对她的印象不算差,“你们北大女生出来做这行的多吗?”我想再这么问,她该不会反感了。
“据我所知不少,差不多都是外地来北京上学的女生,而且贫困地区的多。”她很诚恳地告诉我,“北京的消费水平比我们那里高多了,家里给的钱根本不够花的。”
我知道泰国的穷苦地区有笑贫不笑娼的习俗,女孩子婚前去做妓女,攒够了嫁妆回家结婚,如今中国大学生的开销不小,女大学生出来坐台的很多,不知道这是体制问题呢还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我又想去卫生间了,看来饭吃的不多就容易走肾,尽管喝的是洋酒。那侍者又见我时毕恭毕敬,我没再给他小费。
出门时,和一个往里闯的脖子上挂了条金链的瘦子险些撞到一起。我心里骂了一下,侧身让他。回包间的路上我一激灵,想起要是没这挂狗链的孙子,我今天也不会跑到金棕榈来寻衅。他不就是那天在双盛园把徐昆错认成徐仑的那主吗。
我磨蹭一会儿,尾随那挂狗链的瘦子,记下了他的包间号。
一一0
回到包间时发现曹小姐正对着茶几发呆,见我进来,赶紧给了我一个很职业的微笑。可我看着,那笑比哭还难看。二十分钟就要到了,我猜她肯定是心猿意马了。
“你是不是要回※※包间?”我灵光一闪,出其不意地发问道,包间号是那个瘦子的。
她怔了一下,奇怪地看着我“咦,是啊。李先生怎么知道的?”她下意识向外张望了一下,“李先生和冯先生很熟?”
“冯先生?就是瘦瘦的脖子上挂了个很粗的金项链的哪个?”
“对啊。”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我,“我还以为李先生和冯先生都是做服装生意的呢。”
“呵呵,只是脸熟,没怎么打过交道,我不做服装”我边敷衍着,边把酒杯递给又想发问的曹小姐,“来,再干一杯。”我一仰脖子将XO一饮而尽。琢磨着那瘦子最多也就是个倒爷了,充其量在秀水街和雅宝路倒腾假名牌衣服骗骗老毛子。
门被推开了,那妈妈桑一脸抱歉的表情走进来,告诉我曹小姐该回去了。
“回去?开什么玩笑!告诉你啊,今天我什么时候走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装着借酒撒疯,心说要是让她回去,戏就没法唱了。
收了我1000元的妈妈桑尴尬地站在那里,“李先生,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此时我就算再无理她也不敢生生地把曹小姐拉走。“再者说了,我又不是要熬通宵,你没看我的酒都到这儿了,”我的手在脖子上部比划了一下,“大婶,给个面子,把酒喝舒服了我就走成吗?”
曹小姐在拼命地忍住笑,那个看起来小我很多的妈妈桑呆了一下,“大婶”这个词无疑很刺激她,一丝狠色在她眼里闪了片刻后转瞬即逝。说实话,我很喜欢瞬间显得很凶狠的她,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妈妈桑什么话都没说一跺脚就走了出去,我转向曹小姐,她在用半欣赏半怜悯的目光望着我。我清楚她在想什么,虽然我的即兴幽默很搞笑,可谁都知道老实人是开不了夜总会的,一般来说在对方的地盘上如此寻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一定在生动地想象着我被殴打后扔到后门外的惨状。
我猜一会儿会有什么人进来的,我要是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就太亏了。于是一把将曹小姐揽进怀里亲了下她的脸蛋,然后搂住那纤细的腰。她吓了一跳,但没挣脱。这本来就是她们的工作嘛。我忽然想起徐仑,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门被推开,妈妈桑和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男人个头不高、身材强壮、脸色严肃,手里攥着一叠钞票,估计是我刚才给妈妈桑的那1000元。他在另一张沙发落座,脸色阴沉地望着我,我看见妈妈桑示意曹小姐和她出去,怀里那温热的身体就要离开。
“别动,”我搂紧曹小姐说,转过头对那男人说“你老兄哪位,这唱的是哪一出?”
一一一
就象演电影似的,紧要关头总会出个什么意外。当那男人气势汹汹地盯着我要发话时,我的手机响了。看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
“哪位?”我斜睨了那男人一人,内心暗喜,我知道这个电话来得很是时候,可以打击一下他的气焰。
是个女人的声音“喂,您是徐哥吧?我是京生的爱人,他出差前告诉我有什么事可以找你。”
“哦,你好弟妹,找我有什么事吗?”已经差不多夜里11点了,京生老婆此时找我一定有急事。“您有时间来一趟吧,我家那只猫被人吊死在家门口了!”电话里传来她嘤嘤的啜泣声。
我头皮一麻,那只可爱的胆子小小的串种波斯猫的样子立刻浮现在脑海里。是谁?是谁干的这残忍的事?我看了那正虎视眈眈望着我的男人,知道不可能马上离开这里,于是安慰京生的媳妇道“弟妹,我现在有事脱不开身。这样吧,你什么都别动,把门锁好了,等我找个伙计过去先帮你收拾一下。我这里完事就赶过去,别怕!”
我赶紧给游艺厅打电话。因为这个行当的特殊性,所以京生和我早就达成了豢养几个打手以备需要的共识。那个叫俞宵祢的山东小子出身武馆,出手极狠,七八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也轻易不敢让他出手打人,要不每天我都要赔一大笔医药费了。我对他很好,还给他起了个外号“老玉米”。其实对面这个男人进来时我就知道该叫老玉米过来给我压阵了,不能过于托大。
老玉米一听我有活派给他就很兴奋,这小子一天不打人都会手痒。我先吩咐另一个伙计去京生家关照一下等我过去,再让老玉米带几个人火速来金棕榈找我。
对面那个进来时气势汹汹的男人开始摸不到头脑了,紧盯着我的眼神有些散漫起来。我心里一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刹掉他的锐气再说。其实我今晚主要是不舒心还有喝酒喝的不舒服,到现在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套出关于徐仑的内情,只能跟着感觉走了。那妈妈桑呆立一边,怀里曹小姐的身体也渐渐冷了下来。
我关掉手机,面对着那个男人正言厉色“怎么回事,你进来干吗?怕我付不起帐吗?”我从手包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啪”地甩到茶几上,然后紧盯着那男人,我玩的这手乾坤大挪移属于无赖一类,先插科打诨往别处扯话题,好挫他的锐气。
[ 本帖最后由 fashion 于 2005-9-29 01:24 PM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