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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男人如何动了老板和他的女人(长帖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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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刀砍向我自己
  
  几天之后,韩董事长见我这边束手无策,再次召集三名副总开会,在会上他很不高兴的训斥那两名副总:我说你们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刚来,不清楚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吗?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看他热闹,不就等于看自己热闹吗?快一点,大家一起帮他想想办法,也好让他早一点进入情况。
  
  那两名滑头副总嘿嘿讪笑,不再站一边看我的热闹,就一起帮我出主意想办法。
  
  情况就是这样,那几条生产线已经成了企业不堪承受的高成本支出,模具和机型吗,可以便宜点转让给别的小企业。说到人员,这就是那些员工们的不是了,生产线都没了,你还留在厂子里干什么?快点自找活路吧。
  
  但人这种动物,是很意思的,那怕窝里没食了,他也决计不肯离开,除非你踢他一脚。于是大家就开踢。
  
  降薪!大幅度的降新,辅以高额度的效益考核指标。
  
  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条办法果然是妙极了,方案一出台,那几条生产线上的人员就散去大半。
  
  但还有小半不肯散去。
  
  那小半人员拿着《劳动法》来找我。《劳动法》?这东西我熟啊,我太熟了,我可是机关出来的啊,天天不干正事,就是学这玩艺了,当即与这些员工们唇枪舌箭,展开辩论。
  
  事易时移,这是我一生中遭遇到的第三次口水大战,第一次是因为朋友方哲的事情大战老油条,第二次是因为起草政府工作报告大战专家教授,而这一次,却又是因为降薪的原因大战打工仔。每一次辨争之后,都让我的性格比以前更成熟,心思更慎密,而我的对手也一再变换,则标志着我人生的几个不同阶段。
  
  相对于专家教授或是老油条,打工仔们只是想求得一个合理的补偿,容易对付得多,何况机关出来的人,最是善于揪辨子打棍子,扯不几句话,就揪住打工仔们的几个短处,剩下的就全都是我的理了。
  
  只不过我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都知道大机关里是勾心斗角,可在这企业里,却是赤裸裸的利益直面相搏,竟连个丝毫的转寰余地都没有,这也未免太残忍了。
  
  更何况,我与这些打工仔,本是同根生,却相煎如此之急,让我的心理如何不产生一种深深的负罪之感。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我所做的一切,终究都会报应到我的头上,迟早有一天,我也会遭遇到如这些打工仔们一样的不公待遇。
  
  事实上我的担心一点也没错,后来我果真遭到了报应。但当时,我刚到珠海不久,连拱北最吸引人的莲花街在哪里都不清楚,全部的生存只能寄望于效力这家企业,我真的无路可走。
  
  打工仔们和我耗不起,我和他们闲磨牙就是工作了,磨了牙有几千块钱可拿的。可他们和我耗掉的是他们的生存成本,所以这件事很快搞定了。
  
  然后是砍掉企业的几个技术部门。
  
  技术部门?我没听错吧?
  
  一点没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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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的行政部门早在我来之前就被郑总裁砍得七七八八,他这一刀下得极富技巧性。由此我才知道郑总裁是不同意在企业里如此砍乱剁的,象这种事,哪个高管下得了手啊?郑总虽然不同意,可却拗不过韩董事长,就故意先砍在企业中起到稳定作用的中层,中层砍完了,韩董事长才发现上了郑总裁的怪当,中层人去楼空,没人替他砍技术层了,就把这活交给了人力资源经理来搞,人力资源部经理一听这事,就立即辞职,连珠海的房子车子都不要了,径直跑到了深圳打工去了。韩董事长一气之下,索性从内地把我找来,让我来替他做这件事。
  
  那么韩董事长叫我来,到底要砍到什么时候呢?
  
  他要把自己的这家企业砍得光光。
  
  原来,早年时韩董事长掘起草莽,成于商界,一跃而踞于财富之顶,雄视天下。就大肆扩张企业,过足了成功实业家的瘾头。但瘾头过足了,韩老板才发现事情不妙,企业的产品定位存在着严重的市场缺陷,开始几年还不错,但慢慢的,许多经营更加灵活的小企业冒出头来,韩董事长的企业,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于是韩董事长考虑,要么寻找其它的生产机会,要么,就收回自己的投资,另起炉灶。最后韩董事长选择的是后一个方案。
  
  但是资本投入市场容易,再想收回来,那是何等之难?更何况当时的中国产权交易市场又是旷古以来第一号怪胎,民企上市谈何容易。即使是到了今天,如决定国家经济命脉的房产等许多领域中,资本仍然只是只有进口而无出口。这就导致了企业家只能另寻他途,关闭企业。
  
  我要替韩董事长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可我应该做吗?可我又能不做吗?
  
  当时的我无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替韩董事长接连削减了几百名技术员,还好,这些技术员们乖巧得很,眼见降薪的刀子举起,他们就忙不迭的写辞职报告,都收拾起被窝卷跑深圳去了。
  
  眼见得走掉的人大部都奔往深圳,从此我对深圳更加充满了渴望。
  
  只是近在咫尺。
  
  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替韩董事长把企业削掉了四分之一,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让韩董事长大为高兴,他立即召集多名高管开会,在会议上宣布一个决议:现在企业有困难,大家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才对,我们企业的理念是什么?不要问企业给了你什么,要问你为企业做了什么?现在这种情形,眼看着多年的老员工一个个的离开企业,我心里疼啊,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我们每个人也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这总应该没错吧?
  
  谁能说有错?
  
  所以大家一起降薪。
  
  砍人的刀子奔我自己来了,我顿时慌了神。
  
  但在会议上,我是没法子说话反对的。这里我要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你要想通过一条决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会议上突然宣布,由于事发突然,除非与会者之中存在着进退同一的反对者团体,否则,一般情况下,绝大多数人是反应不过来的,忙乱之际无法组织起反攻,等他们阵容拉起,事情已经拍板了。
  
  决议就这么通过了,会议一散,趁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我急忙在走廊里抓到韩董事长,告诉他我的薪资已经够低了,拜托,我一个月才不过是六千块钱,与企业中基层的技术人员相当,如果他一刀把我砍掉了,谁又肯以如此低的成本替他来砍别的人?
  
  听了我的话,韩董事长大手一挥:那你就先保留三个月,三个月后再降。
  
  我心想,看来我也得走了。
  
  但是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又改了主意,扭头问我:你现在薪资是多少?
  
  听了我说出的六千之后,他若有所思的摆了摆手:再说吧,这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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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老臣子与我大PK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又收回了想走的心,死心塌地的继续替韩董事长砍人。
  
  所有高管的薪资都降了,我却不降反升,加薪两千元,月薪到了八千。
  
  这就是韩董事长的驭人之术,我终于受教了。
  
  尽管我也知道,我这区区八千元,仍然要比那些薪资降过之后的高管们少许多,可我初入商海,人脉资源缺乏足够的积累,对企业与市场的了解还差得远,只能是先这么应付着,过一天算一天吧,全当是长见识了。
  
  接着砍人。
  
  我现在砍人的实战经验已经是极为丰富了,或许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搞好一家企业,但哪家企业如果不想活了,来找我,准没错,我保证让它死得一清二白。
  
  想一想,我辞去公务员,下海几个月,却只长了这种见识,当时真是让我欲哭无泪。但是这段经历,却给了我一个与别人绝然不同的眼光,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之中,只要我走进一家企业,就立即能够看出哪一个高管是这家企业的潜在隐患,如果企业有问题,那就是这个人的问题,因为他的存在扭曲了企业的正常博弈法则,导致企业内耗不断,营运成本持高不下。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一种眼光,这却是我因祸得福了。
  
  但就在我自以为已经砍人砍得得心应手之时,却遭遇到了肉粗皮硬的高手,终于让我下定决心脱离这尴尬的地位。
  
  该高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是一群早年追随韩董事长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元老们。
  
  实际上,如果说有谁妨碍着韩董事长抽回资本,这些人首当其冲。因为他们与韩董事长是交心换命的交情,其中有一个姓蒋的,与蒋介石是同乡,浙江奉化人,细说起来他与蒋介石还是同出一族,在他的办公室里放着一本发了黄的蒋氏族谱,遇到人就颇有几分自得的翻开这本族谱,让人看清楚蒋介石的名字之后,再翻两页,就是能找到他的名字了。
  
  也就是说,这位仁兄在企业中的主要工作,就是拿着厚薪给人看他的族谱。
  
  但是,该仁兄对于韩董事长,却是有着救命之恩的,而且人家在企业中也不是吃闲饭的,他是学财务出身,企业的一笔笔帐都在他的脑子里,简直就象是一个活帐本。而且象他这样的,与韩董事长情交默契,能力又超卓出众的人,在企业里有着不止一个两个。
  
  就在这节骨眼上,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上班,见到另外两个副总兴高采烈的在门前聊天,见到我两人就喊我,我过去,他们压低声音,满脸神秘的问我:你和小华是怎么一回事?
  
  小华?我茫然:什么小华?
  
  两个副总笑:你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
  
  我还待要问,他们已经急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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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多少有点明白,很显然,对手开始反攻了,这第一招,居然同机关里没什么两样,都是先从人品上下手。多半是有人举报我和一个叫“小华”的女人干了什么,这倒让我对“小华”其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她到底是谁呢?莫非我们真的有点“缘份”?否则何以对手偏偏把她提出来跟我闹事?
  
  我当时想,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一定已经报到韩董事长那里去了。韩董事长是见过世面的,他应该知道这只不过是职场博弈的“正常”程序。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泛嘀咕,真的不敢再砍了。
  
  但是韩董事长鼓励我:做你的事,别管那么多,都是企业的老人了,还能够不理解企业吗?
  
  我明白了,老韩是真的要砍掉老蒋。
  
  但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一定不止是象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默契友善,隐藏在挚情之后的,是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内幕。
  
  最稳妥的做法,是先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存在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然而,在现实之中,一个人想了解别人的私隐,是何等的难啊。以我当时在企业当中的地位,没有亲信,没有伙伴,不过是韩董事长叫来轰人的一条恶狗,怎么可能了解到那些早已深埋在岁月深处的积怨?
  
  在我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情形下,我开砍了。
  
  这一刀下去,老蒋眉开眼笑,欣欣然的受了这一刀,接受了将他的薪资削减一半的方案。
  
  我如释重负,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老蒋在企业多年了,远比我更能够与企业共患难,更何况他的月薪超过三万,而且已经拿了好多年了,降一半还有一万多可拿,人家不再乎这点钱。
  
  老蒋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在乎的人是一个姓邸的,这个姓不多见,这些年来我只见过另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也姓邸,所以对他的突然跳出来记忆犹新。
  
  老邸虽然长得牛高马大,但却先礼后兵,他来办公室找我,问了我几个颇有深度的问题,这些问题是我当时很少想的,所以一张嘴,就把我问了个张口结舌:
  
  他问我:企业效益不好,是员工的责任?还是管理者的责任?亦或是经营者的责任?还是应该由所有者承当责任?
  
  我只能回答他:经营者要负主要责任。
  
  这样他就问出来下一个问题:既然如此的话,现在由管理层和员工主要承担经营失误的成本,那么,经营层现在正在干什么?
  
  对呀,经营层现在正干什么呢?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在的这家企业,压根就没见到什么经营层,以前郑总在的时候,他和几个高管构成了经营层,自从他走了之后,做为所有者的韩董事长就入侵了经营层,把经营层和所有层弄成了一团混水。所以老邸的问题,我压根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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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无辞以对,老邸又把问题向前推进一步:既然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那么,你就告诉我们,自从你来了公司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瞠目结舌,终于意识到行将到来的暴风雨是何等的猛烈。
  
  老邸这句话给了我一个明确的信号,老臣子们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们要报复了。
  
  坏事做得太多,迟早会有报应。
  
  就为了那么点钱,真是不值得。
  
  事实上许多高管都曾经遇到过象我这样的情形,但他们与我不同,他们曾经为企业效过力,裁起人来自有道义的支持,行得正,走得端,理直而气壮。而我则不同,我被韩董事长找来就是专门裁人的,被我赶走的每一个人对于企业的贡献都比我多,我的心里总是被一种罪恶感所纠缠,甚至连走路时都不敢用眼睛正视别人。
  
  心不正,行不端,天怒之,祸不断!
  
  这日子我受够了。
  
  于是我当即对老邸说了句:你不要再说了,我今天就辞职,你那些问题,你留着问别人好了。
  
  老邸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你辞职,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不知道他说的“事实”是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但当我当天下班的时候,正要走出办公楼,却发现外边有几个员工正在嘀嘀咕咕。看到我,他们的眼光都转向一边,象是在回避什么。
  
  我往前走,走不多远回头,发现他们都跟在我的后面,我上了公司接送员工的班车,到了柠溪路时我下了车,却发现他们也都随我下了车,当时我突然害怕起来,想也没想顺手拦下辆出租车,去前山找了家宾馆住了进去,再也没敢回到原来的住处。
  
  第二天我就打电话辞职了。
  
  我的南下之行,竟然是如此草草结束,让我心里无法接受,于是我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调整之后,就去珠海的人才市场看看是不是别有别的机会,结果却在人才市场上遇到几个被我裁掉的员工,虽然他们对我也出现在人才市场有几分幸灾乐祸,却也没有怪罪我。
  
  跟他们聊起,我才知道,原来这家企业的裁人之举,是老韩和老蒋为争夺企业的控股权所发生的一场战争,老韩虽然占得股份居多,但老蒋能力极强,架空了老韩,成为了企业的实际控制者。老韩查了多次帐,也查不出个端倪来,只能眼见得自己的投资化为乌有,无奈之下,才决定干脆关掉这家企业,据员工们告诉我说,到了老韩找我来的时候,已经是他请来的第三个专门裁人的副总了。这些被裁掉的员工们告诉我,与前两任砍人副总相比,我激流勇退,算是幸运的了,前两任中有一位就因为砍人过猛,招来报复,脑门被人黑了一铁棍,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这些员工们说话喜欢夸大其辞,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当时我的心里说不出来的轻松,我总算从这烂泥潭里走出来了,这才是唯一让我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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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珠海的几个老板
  
  博弈的法则几乎可以应用到任何一个领域之中,在城市发展之中,也不例外。珠海做为观小平早年划定的四个“特区”之一,除了进入珠海得需要边防证之外,经济上却乏善可陈,几家城市当年大博弈的过程中,珠海不惜甘冒忤怒总理的风险,坚持上了珠海机场这个大项目,但其经济的活力,仍然无法与深圳相比。
  
  这是因为经济管制从来意味着对经济活力的抑制,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是靠了无计其数的民间企业的合力所推动的,远不象官员们所想象的那样斥巨资搞个大项目就能够达到的。
  
  老深圳们都知道,在早年的深圳,如果一家企业需要注册的话,材料递到工商局三天不见消息,只须一个电话,就会让具体的办事人员砸掉饭碗。正是这一点宽容赋了深圳民企篷勃旺盛的活力,但是,随着深圳公职人员的队伍不断扩大,对其保护的意识也越来越强烈,兼以香港经济低迷的影响,终至使深圳的经济淡出黄金盛季。几年前一位叫呙中校的网友以一篇《深圳,你被谁抛弃》引来了媒体的强势反弹,坚称这一问题为“伪问题”,但市府并没象媒体那样不敢正视现实,反而与呙中校进行了直面相会,成为当年的深圳一大热点。
  
  但是,所谓形势比人强,一旦社会群体的博弈合力形成,是任何人的力量也无法挽回的。
  
  比如说珠海,就是被这样一种博弈的合力推到了“花园城市”的定位之上,许多人在珠海买了房子,却无法在珠海谋生,只能驱车赶往广州求职。当年我曾经在珠海最有名的九州大道上走了两个小时,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群落之间,我只见到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这样一个地方,可想而知其人才市场的活泛性了。
  
  我去了珠海的人力资源市场,才终于知道我以前的月薪八千,居然真的是高薪了,至少,我不可能再在人才市场上找到与此数目相近的工作。
  
  但我当时并没有急燥,因为我在半年的工作期间多少已经积攒了几万块钱,还有足够的悠闲心情慢慢的研究这个市场。
  
  我发现,有一家广告公司,本事大得很,每天人才市场一开门,他们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混了进去,随随便便的找个摊位,大模大样的开始“招聘”,对任何求职责他们来者不拒,收下你的简历之后,再告诉你公司的确切位置,让你赶过去面试。
  
  你要是真的相信了他们,那你就傻了,因为他们只不过是跑到人才市场这里打广告而已,凡是接到他们面试通知的人,最后无不再回到人才市场,继续徒劳的奔行在递简历的行程之中。
  
  这样的公司还不止一家,我时常的纳闷,你说你连公司都开起来了,还不说抓紧时间去弄钱,跑人才市场来跟求职的人调皮捣蛋,你说你图个什么啊?
  他们就是图个穷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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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家姓沐的老板,他开了一家在珠海很有名的私企,乱七八糟的做了许多怪项目,从保健品到房地产无所不包,没有沐老板不敢干的事情。这位沐老板有趣得紧,他每至周六周日,就开辆黑色的轿车赶到人才市场,独自一人板着一张脸坐在摊位里,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四个大字:真才实学,然后就煞介其事的开始招聘。
  
  沐老板的摊位前,经常性的会挤满了人。概因其它单位的招聘条件,都非常的具体,学历,经验,技术或业务能力等等,只有他这里的要求最是不着边际,这就给了大家一线希望。试想,跑来人才市场找工作的人,谁会认为自己没有真才实学呢?
  
  我曾经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卖相的中年人冲到沐老板的摊位前,将自己的简历递过去,沐老板却不接,问:你要聘什么职位?
  
  对方答:营销总监。
  
  沐老板问:以前干过吗?
  
  对方答:我在某某公司做过五年的营销总监。
  
  沐老板问:干得怎么样呢?
  
  对方答:干得挺好。
  
  沐老板问:干得挺好怎么不干了?
  
  对方顿时语塞。
  
  于是沐老板哈哈大笑:怎么样,你还是没什么真才实学,要是真的能干的活,怎么会跑这里找工作来?一席话说得中年男人抱头鼠窜。
  
  中年男子遭此重创,一时间吓呆了四周跃跃欲试的求职者。概因沐老板的问话过于刁钻古怪,摆明了把你往圈套里边推,他的问话不是让你能够简单的用是或者否回答得了的。
  
  我琢磨着这个老板有意思,见无人出场,心里就按奈不住,跃跃欲试的想和他过一下招。
  
  还没等我行动,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女孩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把简历往沐老板面前一推:我来应聘。
  
  沐老板翻了个白眼,问:你聘什么?
  
  小女孩个头虽然不高,口气却是不小:什么都行。
  
  沐老板冷笑:给你个老总,你干得了吗?
  
  小女孩摇头:干不了。
  
  沐老板眼睛一瞪:干不了还有什么资格来我这儿?
  
  小女孩嘻嘻一笑:拜托,你们公司总不会都是老总,连个文员都没有吧?你们这么多的老总凑在一起,总得有个文员替你们干活吧?我就当那个干活的文员好了。
  
  沐老板失笑:你能干得了什么活?
  
  女孩子响亮的回答:打字,前台,打扫卫生,我都行。
  
  沐老板摇头:我们公司需要的是高素质的人才。
  
  小女孩却是越战越勇:我就是高素质的人才,我还从来没见过比我更能干的人。
  
  沐老板被缠不过,气道:你就会个打字,算什么高素质人才?
  
  女孩子声音更加响亮:难道你们公司高素质的人才,都不会打字吗?
  
  女孩子的话,引来了现场围观的求职者们的哄堂大笑。就这样,刁钻古怪的老板遭遇到了刁钻古怪的小女孩,最终老板败下阵来,两人足足抬了两个多小时的杠,一直到人才市场快要关门了,老板这才擦掉黑板上的字,带着女孩子上了他的私家车,去他的公司上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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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让我一下子明白了职场招聘的全部奥秘所在,所谓面试,就是你通过自己的表现要让对方对你由衷钦佩的过程,任何一个招聘者都不可能对那些缺乏信心的求职者产生好印象的。
  
  是钦佩,而不是让对手嫉恨。
  
  许多有能力的求职者却屡屡在求职的过程中碰壁,其原因就是他的表现远不到位,非但未能让对方产生钦服之情,反而让对方感觉到一种危机,这就叫过犹不及。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的手心顿时痒了起来,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和这位老板过一过招。
  
  当天晚上,我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资料,虽然语焉不详,却差不多已经足够用了。而我知道这位老板姓沐,就是从他的公司网页上查到的——早期公司的网站粗陋得很,搜索引擎也没现在这么发达,我当时是怎么找到的他们公司的网站?现在一点印象也没了,我怀疑我是不是记错了——第三天是星期天,我又跑到人才市场,果然,沐老板已经先我来到并摆开了摊位,这次有一个男人抢在了我的前面,我只好看他的表演。
  
  沐老板问:你聘什么职位?
  
  男人答:人力资源主管。
  
  沐老板问:干过吗?
  
  男人答:干过四年。
  
  沐老板问:干得怎么样?
  
  男人答:干得非常之好。
  
  沐老板突然瞪眼:干得非常好,怎么不干了?
  
  男人回答:我原来的公司太小了,我希望一个更多大的舞台。
  
  沐老板勃然大怒:象你这种对公司不忠的人,我们公司是决不会聘用的!
  
  男人目瞪口呆,涨红了脸退下。我在一边看得来气,就指点那男人道:你就不应该回答他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你怎么回答,就怎么错。男人茫然摇头:可是他问我啊。我说:问也不能直接回答。
  
  我说话时的声音较高,引起了沐老板的注意,他立即提高了声音,问我:不直接回答,你要怎么回答?
  
  我说:这个问题要绕着弯的回答。
  
  沐老板斜着眼睛打量着我:怎么个绕弯法?
  
  我说:如果刚才是我的话,我就说:我本来在原公司做得非常好,可是因为我家里有私事,……
  
  这时候沐老板打断我:什么私事?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就说我父亲病了,我只好辞职回家照顾父亲,现在我父亲病好了,当然我也就又回来求职了。
  
  沐老板冷笑摇头:那你还是干得不好,干得好,怎么不回原公司?
  
  我强挺着说:原公司的人全部换过了,连老板都把公司卖掉了,所以我才来人才市场求职。
  
  沐老板闷哼一声:当面撒谎,这也叫真才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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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摊摊手:这怎么叫撒谎,实话实说吗。
  
  沐老板的眼睛很是厉害,扫视了我几下,就问道:来珠海时间不长吧?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已经半年了。
  
  沐老板冷笑:知道柠溪路是东西朝向的,还是南北朝向的吗?
  
  我苦笑:这个问题我还真知道,因为我在那条路上住过半年。
  
  就这样,我们两抬起杠来,唇枪舌箭的吵了足足十几分钟,他不断的挖空心思刁难我,我则是兵来将来,水来土淹,总之是胡搅蛮缠,乱答一气。十几分钟过后,他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对我说: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跟我来。
  
  我无可无不可的跟在他的身后,出了人才市场,坐他的私家车去了他的公司,他的公司在体育馆内,里边的空间极是宽大,他让我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他则一个人进了办公室。不一会,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出来,象对客户一样的递名片给我,原来是他旗下子公司的一个总经理。
  
  这个总经理的名字我早已忘记了,但他在陪我聊天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倒是让我记了一辈子。
  
  他说:你别瞧不起我,我跟你说,别看我现在是个总经理,可我以前只是公司里一个扫地的勤杂工。
  
  当时我高声的说了一句:扫地的当上总经理,不丢人,要是总经理干到最后,成了一个扫地的,那才叫丢人!
  
  就我这句话,立即赢得了扫地总经理的好感,两人又热络的聊了一会儿,然后沐老板叫我进去,开始做正式谈话。
  
  沐老板先问我以前的月薪是多少,我如实回答了,沐老板的脸色都有点不对。他好象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说出了他的意思,他希望我能够就任他们总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主管行政及后勤,但是他劝我说:毕竟我是刚来珠海不久,对企业管理与运作了解得少,因此他建议我低调一些,从最低端做起。
  
  最低端,低到什么程度呢?
  
  我问沐老板这句话,但是沐老板却把话岔了过去。而是让我谈如果我来做这个办公室主任的话,应该从何做起。
  
  我表述的概念很简单,办公室吗,行政吗,后勤吗,说明白了就等于一个公司的保姆,是替前沿部门清障的,也负有对公司的固定资产的监管之责,在六大核心部门中排到最后,一个办公室主任最完美的工作表现,就是让全公司的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诸如此类。
  
  听我谈完了,沐老板极是满意,于是一个女文员拿了份合同让我填写,我拿起笔来填了几行,眼睛向下一溜,突然看到了薪资待遇一行,这一望让我怒发冲冠,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所谓的办公室主任的薪资,赫赫然竟是月薪两千元。
  
  我当时一句话也没说,而是把笔一丢,问那名正等我填表的女文员:厕所在哪儿?女文员指给我,我顺着厕所的方向一径的出了门,以后再也没回到这家公司。
  
  但这件事却让我对珠海企业的薪资水平有了真正的认识,那一天我心里真是懊悔不迭,你说我拿着高薪砍人砍得多开心啊,干吗要想不开竟然自己辞职呢?
  
  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过,几年之后,我居然会因为这次没签两千块钱的合同而后悔,更因为错失了与这位掘起于民间的草根英雄而懊悔。这就是商业世界,似乎我们注定总是生活在患得患失之中。此前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时代,但我们的心灵却总是不堪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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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周老板与杜老板
  
  在沐老板那里不辞而别之后,我又遇到了周老板。
  
  周老板这个人有个特点,任何见到他的人都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个老板。
  
  周老板在珠海人才市场对面的科技人才市场的二楼一上楼梯口处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纸牌,上面写着“登记处”三个字。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记得当时我上楼好象是找这家科技人才市场的人才登记处,看了这块牌子,就走过去。
  
  那张桌子前正有几个年轻的毕业生趴在那里填表登记,等着科技人才市场依据企业招聘的条件将自己推荐过去,这就省了自己在人才市场上的奔波。我一走近,周老板就递了张表过来,粗声大气的催促我:快点填表,快一点,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呢。
  
  其实我后面根本没有人,但周老板显然是经常这么说习惯了,所以不管有人没人,人多人少,张嘴就来。我接过表格,想填写,却发现身上没有带笔,只好等那几个毕业生填写完了之后再填。闲着没事,我没话找话:怎么登记处设在这里?没办公室吗?
  
  周老板眼睛一瞪:把桌子摆在这儿不是为了方便你们吗?这么难侍候。
  
  我没把他话当回事,又问:那你们登记处不会连个办公室也没有吧?
  
  周老板不耐烦的道:办公室在里边,你不想填表就下去,十块钱至于把你难成这样吗?
  
  这句话还真让他说对了,因为我已经足足快一个月没有找到工作了,眼见得坐吃山空,心里惶急得很,十块钱还真舍不得花。于是我把那张表格放下,下了楼,正要离开,见一楼的柜台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几家企业的用人信息,科技人才市场的几名女办事员正坐在柜台里聊天。我无所事事的逛过去,同她们搭讪道:你们人才市场的登记处怎么设在二楼了,爬上爬下的,多麻烦。
  
  一个女办事员一撇嘴:那个姓周的跟我们没关系。
  
  我没听懂,又问了一句:什么?谁和你们没关系?
  
  再听女办事员们一解释,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二楼正对楼梯口的那位周老板,与这家科技人才没有丝毫的关系,他不过是在二楼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自己成立了一家私人人才信息交流中心,却坚决不肯挂出牌子来,摆明了就是要混水摸鱼,让上楼的求职者误以为他是这家科技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误打误撞的在他那里填表交钱。
  
  这事让我大感新鲜,于是我再上楼,这时候周老板已经让那几个孩子填了表,正收拾东西回他的“公司”,见我上来,以为又有得钱可赚,当即问我:是不是来登记的,过来过来,登记的都在这里填表。
  
  我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老板,你行啊你,怎么想到的这么好的办法?
  
  周老板变了脸色,不理我,自己进了“公司”,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屋子。我跟进去,不理会他的冷淡,跟他聊天,起初他没有心思理我,后来情绪突然好转,对我哇哇的说了起来:
  
  他说: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有文凭,学士硕士博士,到哪都不愁饭碗端,可我只不过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我来珠海一看,随便一个工作都需要大学文凭,我不服气啊,就在市场上找啊找,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个不要文凭的工作,那就是我自己做老板!
  
  周老板这番话,掷地有声,令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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