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事朋友的剧本《星星在风中起舞》好感动 [复制链接]

14-10、    星星学校教务科（日，内）
魏平对职员：“先给这位许先生登记。学前班。”
职员递上一张表格：“请先填表。出示你的身份证，交三千元钱学杂费。”
翰明面露难色。
魏平：“他的证件和钱包都在火车上被偷了，你先让他登记住下，别的由我来安排。”
职员：“好的！校长。”
魏平说完离开教务科走了。
翰明充满感激地目送魏平走后，坐下填表。
职员热情地接待。

14-11、    星星学校（日，内外）
教务科职员领翰明和多多参观。
他们走过几个教室，每一个教室上都有一个铜牌牌：上面刻着：
本教室里的桌椅由德国大使馆提供。
本教室的教具由荷兰妇女协会提供。
本图书馆的书籍全部由瑞士XXX女士提供……。
翰明（OS）：“刚到星星学校，我就感受到了，这是一个到处充满关爱的场所，教室门口挂的铜牌，墙上的照片栏，孩子们画的画，和各种挂图，像一个儿童的乐园……不同的是，每个孩子身边都有一个家长陪同。这里，不但是孤独症儿童的家，也是孤独症儿童家长的家。”
[现场拍摄：北京星星雨学校]

14-12、    星星学校、校长室（日，内）
魏平坐在办公桌后。
电话铃响了。
魏平接电话：“喂，我是魏平。噢，是安总。”

14-13、    安全住宅（日，内）
安全：“魏校长，我已经想好了，你不是想让安馨儿到星星学校去现身说法吗？你安排吧。”

14-14、    星星学校、校长室（日，内）
魏平：“太好了！在那些已经康复的孤独症患者中，很少像安馨儿那样善于表达的。我上过馨儿《风中舞者》的网页，跟她交谈过，她对患病期间的感觉表达得很特别，很动人。如果她能给患儿和家长讲一讲，一定会引起很大的轰动……”

14-15、    安全住宅（日，内）
安全：“你要她什么时候去呢？四月？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一周。”

14-16、    星星学校、校长室（日，内）
魏平：“好，我安排好了通知你。”
魏平充满欣喜地放下电话。
许翰明领着多多走进办公室。
魏平：“来，请坐！”
许翰明坐下。
魏平：“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我想了一下，先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可以在我们学校做义工，这样，既能陪孩子学习，又能为孩子挣到学费，还解决了你们父子的住宿问题，我们学校人手有限，活儿也杂，除一般的清洁性工作外，还有本杂志，你可以做编辑工作，来外宾的时候，你还可以当当翻译。不过对你来说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翰明感激地：“太谢谢校长了！谢谢您替我想得那么周到。”
魏校长走到多多的身边，蹲下身望着多多，柔情地说：“我只身带儿子到北京来办星星学校的时候，我的儿子就像现在的多多这么大，……”她陷入回忆。

14-17、    教室里（日，内）
穿着围裙的许翰明，走到教室门口，从门上的玻璃朝里望去。
这里正进行着一对一的训练。
许翰明（OS）：“就这样，多多在星星学校开始接受ABA训练……”
孩子们一个个排排坐在教室一侧，多多坐在里面。
老师正坐在前面的小桌旁，她面前，坐着一个孩子。
老师双手捧着孩子的脸：“蓓蓓，看着我，看着我。”
蓓蓓的眼睛从老师的脸上划过。
老师马上说：“看，蓓蓓看老师了，蓓蓓你真棒！你真棒！你真棒！”
众家长，有节奏地跟着老师鼓掌，喊着：“你真棒！你真棒！”
老师递给孩子一块糖，将蓓蓓送到她的座位上，走到多多面前：“多多，跟老师来！”
老师拉着多多的手，走到前面小桌前。
同样的方法：“多多，看着老师，看着我！”
多多望了望老师。他明显地比蓓蓓眼睛停留在老师脸上的时间要长。
老师高兴地：“多多，看了老师很——长的一眼。多多，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多多，你真棒！你真棒！你真棒！”
众家长，又有节奏地跟着老师鼓掌，喊着：“你真棒！你真棒！”
多多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糖，笑了，他把糖塞到嘴里。
翰明感到很温暖，他笑着离开了教室。

14-18、    街市（日，外）
安馨儿坐在轿车上。
轿车行驶。

14-19、    朝阳船运公司（日，内外）
安馨儿走进公司。
接待小姐：“请问你找谁？”
安馨儿：“我找许翰明老师。”
接待小姐：“许先生已经不在这儿干了，他辞职了。”
安馨儿转身就走。

14-20、    街市（日，外）
安馨儿坐的轿车急速行驶。

14-21、    翰明家门口（日，外）
安馨儿按门铃。
久久没有人开门。

14-22、    建设公司、接待前台（日，内）
接待小姐接电话：“是建设公司，安总不在。”
对方（OS）：“请问她今天还来公司吗？”
接待小姐：“我说不好。你有事可以把电话留下来。好，你等等，我记一下。你的名字，噢，董志钧，电话：01065132266，在北京医院住院？几病房？好，我记下了。”
接待小姐一边说一边往一张便条上记着。
当接待小姐放下电话，安馨儿走进来。
接待小姐客气地：“安小姐！”
安馨儿：“我妈在吗？”
接待小姐：“她出去有事，你可以先到她办公室里坐一会等她。”
安馨儿：“好！”
接待小姐：“安小姐，这里有一个给安总的电话，请你放在安总桌上。”
安馨儿：“好的。”
安馨儿接过纸条朝里面走。

14-23、    建设公司、安全办公室（日，内）
安馨儿走进安全办公室。
她走到大转椅上坐下，随手把纸条放在办公桌上。
安馨儿随意看纸条上的字。她被吸引住了。
安馨儿拿起纸条看：“董志钧？这不是爸爸吗？”
想了想，在桌上撕下一张便签，把纸条上的电话、地址抄上去，然后，把原来的纸放在桌上，把自己抄的那张纸放进口袋。
安馨儿做完这一切后，走出安全办公室。

14-24、    安全住所、客厅（日，内）
安馨儿照着便签上的电话拨通。
安馨儿：“北京医院吗？我找董志钧。”
护士（OS）：“董先生正在打点滴，他情况不太好……”
安馨儿：“什么情况不太好？是不是病得很重？”
护士（OS）：“对！病得不轻，现在不能接电话。”
安馨儿失望地放下电话。
安全走进来。
安馨儿没有发现妈妈进来。
安全看着发呆的安馨儿：“馨儿！”
安馨儿：“妈妈！”
安全：“你今天怎么啦？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是吵着要到星星学校去吗？妈同意啦！”
安馨儿：“太好啦！妈，我什么时候去北京？”
安全：“就在近期吧。”
安馨儿：“我能不能马上就走？”
安全：“你急什么嘛！魏校长通知一到，妈马上替你订机票。”欲言又止，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安馨儿望着妈妈。
安全脸色暗了下来。她朝楼上走去。
安馨儿：“妈，你怎么啦？……”

14-25、    星星学校、饭厅（日，内）
很多家长和孩子坐在饭厅吃饭。
翰明拉着多多，坐到一张还没人的小饭桌前。
多多看来是饿了，他吃得很香。
这时，一对母女坐到了对面。
女孩长得很美，自来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她的裤腰上挂着一个大本本。很显眼。
翰明开始并没太注意她们，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母亲：“格格，坐这行吗？”
格格不说话，只是把大本本拎到桌子上，翻开一页。
母亲点点头坐下，又问孩子：“格格，你吃米饭还是馒头？”
格格还是不说话，把大本本翻到另一页。
母亲：“好，吃米饭。”
母亲离开座位，去打饭。
翰明很好奇，他探头看着桌上的大本本。
只见这一页上面，画着一碗米饭。
翰明迷惑地望着小女孩。
母亲回来了：“格格，吃吧，米饭！”
女孩并没有吃饭，她又翻开一页。
母亲看：“好，妈妈知道了，格格要上厕所，妈妈带你去。先生，请帮忙我们看一下行吗？”
翰明连忙地：“行，当然行。”
母亲：“谢谢了！”
说完领着女孩走去。
翰明望着她们的背影。
女孩走动中，那个大本本在她的腰间甩来甩去。
翰明被女孩腰间摆来摆去的大本本逗乐了。

14-26、    饭厅改成了礼堂（日，内）
许翰明打扫饭厅。
他搬动桌椅。
很快，饭厅改成了礼堂。
家长们陆陆续续走进礼堂。她们中多数是女性。
许翰明在椅子上坐下。
魏平早早地走进来。站在讲台前，并一一跟家长交谈。
魏平：“小洋洋还打自己的头吗？替他买一件有暖筒袖的衣服，教会他把手放在袖筒里。对！这样他就不会用手打头了。”
家长：“嗳，我明天就去买，魏校长。”
魏平：“小京京还咬手指吗？给他挑个他喜欢的小玩具，让他抓着，他就没闲心思去咬手指了……”
家长们笑起来。
上课的铃声响了。
魏平走上讲台：“好，我们开始上课。”
魏平把手表摘下来，朝讲台台面上一立，开始讲话。
魏平：“以前给大家讲的，都是ABA的训练方法。今天，我要讲讲我自己。十几年前，我从德国回到了山城重庆。我的头衔是建筑学博士。……我的儿子滔滔已经三岁了。我发觉他还不会讲话，从来不看我的眼睛。我带着他四处求医，在一家精神儿科门诊部，医生告诉我，‘你的儿子得了孤独症’，……这种病对我来讲像个谜语，我问，‘能治好吗？’医生说，‘目前没有什么办法，没有药，病因也不清楚。’我悬着的心开始发抖，向医生提出我最关心的问题，‘那他长大了会怎么样？’医生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成年孤独症，估计不能乐观，一辈子的生活怕是难以自理了’。就这三问三答，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道路……”
做过教师的许翰明，完全被魏平在讲台上的姿态所折服。他专注地望着她。

14-27、    行驶的轿车（日，外）
安全为女儿安馨儿去北京到机场送行。
安全：“馨儿，你答应妈妈，一周以后就回来。”
安馨儿：“我答应妈妈。”

14-28、    星星学校、饭厅改为礼堂（日，内）
魏平：“……我的儿子被幼儿园排斥在门外，他只能呆在家里。我也就只能呆在家里陪着他。如果就这样下去，即使我一辈子为他活着，也无法为他实现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的价值……”

14-29、    机场（日，内）
安馨儿拖着旅行箱向前走。

14-30、    星星学校、饭厅改为礼堂（日，内）
魏平：“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的朋友从美国给我带来了洛瓦斯的书《孤独症患儿的ABA训练手册》。从这本书里，我得知，孤独症占人类比例是万分之五，按我国人口算下来，就是五、六十万。这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而人们，甚至像我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都对这种病一无所知，患者的前途可想而知。我横下一条心，带着我的儿子来到北京，放下我对建筑设计的无限暇想，开办了最初的星星学校……”

14-31、    机场、候机厅（日，内）
安馨儿独自坐着。
她像往常一样，独自呆着的时候就陷入暇想。

14-32、    星星学校、饭厅改为礼堂（日，内）
魏平：“……都说孤独症患者是天使，这万分之五的天使，放在人群中，谁也不知道谁，现在，都集中到这我儿来了，星星学校，就成了我们的天堂。当他们陷在孤独中的时候，就像天使折掉了翅膀。我常常说，如果把我碾成粉末，能铺成一条路，让这些患者从孤独中走出来，给天使安上翅膀，我会毫不犹豫地跳进粉碎机中去！”
全场热烈鼓掌。
许翰明听得热泪盈眶。
下课铃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

14-33、    首都机场（日，外）
飞机降落。

14-34、    首都机场外（日，外）
安馨儿坐上出租车。
司机：“小姐去哪儿？”
安馨儿：“北京医院。”
出租车行驶。

14-35、    北京医院住院处、病房（日，内）
安馨儿找到董志钧所在的病房。
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
董志钧躺在病床上。他合着眼，正在输血。
安馨儿走到病床前。
安馨儿：“爸爸！”
护士：“他是你爸爸？他从来没说过他有个女儿啊？”
安馨儿：“他说过没说过我不管，我是他女儿安馨儿，爸爸，馨儿来看你来了！”
护士：“他昏迷已经第三天了……”
安馨儿：“爸爸！我是馨儿！”
董志钧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董志钧眼神里放出亮光：“馨儿？”
安馨儿：“爸爸！是我！”
安馨儿走上去，握住董志钧的手。
激动的董志钧。
安馨儿：“爸爸，我来，就是为了喊你一声‘爸爸’！”
董志钧的泪水从眼眶里慢慢流下来。

14-36、    礼堂又改成饭厅（黄昏，内）
许翰明又在打扫，搬动桌椅。他要在晚饭前把礼堂再改成饭厅。
翰明（OS）：“这所简陋的学校，只有一间大房间，我的工作，除了洗刷碗筷，扫地，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每天翻来覆去的把饭厅改成礼堂，再把礼堂改为饭厅……”
饭厅都搬动、摆好后，许翰明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满意地走开了。

14-37、    星星学校、校长办公室（黄昏，内）
许翰明从礼堂走出来，经过校长室门口。
他发现校长室里有香烟缭绕。
暗暗的校长室里——
魏平正倦缩在窗口，抽着一支烟，她的眼睛望着窗外。
此刻的魏平已不像在讲台上那样的风采。
许翰明轻轻走到她身后：“魏校长。”
魏平回过头，淡淡一笑：“许先生，辛苦了，我今天帮不了你了，我儿子正在上高中，老师来电话，要我去学校。……大概又有什么事了……”
翰明：“……魏校长，听你讲课，感到你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有人说，伟大的建筑像音乐，你如果不放弃原来的专业，十几年，也许你已经是著名的建筑师了……”
魏平：“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儿子，也许我已经堕落了……”
翰明：“堕落？怎么会呢？”
魏平：“现在这个社会，堕落太容易了。当我从德国回来，我的面前充满诱惑，金钱、情爱、……我伸手就可以拿到。当我别无选择地走上对抗孤独症道路的时候，我选择了艰难，……同是也选择了高尚。因为堕落和高尚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你知道，孤独症儿童，他们真的是天使，他们真的很纯洁，真的是一尘不染。是他们净化了我。你呢？”
翰明：“……我也是一样的。在我的面前，也曾经有两种选择：一边是天使，一边是堕落……”

14-38、    行驶的公共汽车上（晨，内外）
安馨儿和魏平坐在一个双人座上。
魏平：“上午八点钟，就由你主讲。”
安馨儿：“好的。”
魏平：“我先开个头，先不介绍你的患病历史，给他们留个悬念。”
安馨儿：“行。”

14-39、    星星学校、通向礼堂的过道（晨，内）
魏平：“你先在门外站着。我开了头，你再走到讲台上去。”
安馨儿：“行。”
他们快走到礼堂时。
安馨儿看到厨房外水池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许翰明，他正在洗碗。
安馨儿一下子站住了：“许老师？”
魏平：“怎么？你认识他？”
安馨儿：“他怎么在这里洗碗？他是大学教授。”
魏平：“他带孩子来这里上一个班，路上箱子被偷了，他到这里已是身无分文。我给他安排在这里干些杂活，工资虽少，够给多多交学费的了。”
安馨儿：“我跟你说过他是大学教授，怎么能让他干这个？”
魏平：“怎么，你觉得委曲他了？……馨儿，你不知道，孤独症的家长，为了给孩子治病，辞了工作，四处奔走，沿路乞讨的都有……。有了个孤独症的孩子，为了让天使能在天堂飞翔，就得有人下地狱，父母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啊？所有这些，难道你妈妈没跟你说过？……”
安馨儿：“妈妈……妈妈写了一本书，那上面都有……”

14-40、    饭厅又改成礼堂（日，内）
现在，家长们又都带着孩子坐在礼堂椅子上。
许翰明抱着多多坐着。
魏平：“今天，我特地从千里之外，请来了一位小姐，她十年前就是星星学校的朋友，我请她来给大家讲课。”
家长们鼓掌。也有孩子跟着鼓掌。
魏校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馨儿从礼堂门外走进来，走上讲台。
当安馨儿出现在礼堂的时候，许翰明显得十分惊讶。他差点失口喊出：“安馨儿！”
这时，安馨儿已经站到讲台前。
安馨儿站在讲台上，她半天没有开口。在她未曾开口说话的片刻，她的美和圣洁，已经使台下的听众着迷了。
安馨儿：“我曾经是一个孤独症儿童。五岁以前，我的父母不知道我有病，我更不以为自己是一个病人。直到五岁那年，才发现我跟其他同龄儿童不一样。五岁前的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五岁那年，虽然我自己还不能说几句整话，可我好像已经能听懂大人说的话了，我对声音很敏感，我好像听得最多的就是父母的声音‘孩子你有病’，和别人的声音‘这孩子有病’。五岁的时候，对家，我已经有了印象，我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我印象妈妈说话声音很大，好像一直在发脾气，而爸爸则不大发出声音来，我能听到的是他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他能坐在沙发上坐很长时间不动。当妈妈说我‘孩子你有病’的时候，我感觉到爸爸的病比我还要重。
……不知在哪一天，爸爸忽然像被一阵风卷走了，家里就少了一个人，从那时候起，妈妈跟我说，爸爸死了。……其实，我对死并没有概念。直到前些日子，爸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爸爸并没有死，童年印象中觉得爸爸病得很重——现在才知道，是一种绝望，是对我的绝望。
自从爸爸消失以后，我记忆中就只有妈妈和我。我好像一直扒在妈妈的背上，妈妈背着我，到这里，到那里去看病。我好像什么地方都去过。我记得八、九岁的时候，妈妈领我坐手扶拖拉机到一个小山村里，找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给我看病。直到十年前，妈妈才把我送到这里，送到星星学校，把我交给魏校长。妈妈陪着我，先后到星星学校来过四次，每次都超过三个月。我能够得到康复，是踩在我母亲身体走过来的……。孤独是一个世界，人际间是另一个世界，这两个世界中间隔着大海，母亲说这是一片苦海，我所以能走过来，母亲的身体做了我的桥梁……”
在安馨儿说这段话的时候，下面的不少家长，尤其是那些母亲们，都流着眼泪，顾不得擦。
许翰明眼里也含着泪。
魏平甚至哭出声来。

14-41、    轿车无声地在海滨行驶（日，外）
安全坐在轿车上。
轿车行驶，一切无声。

14-42、    星星学校、礼堂（日，内）
安馨儿：“孤独症的孩子很特别，感观知觉很特别。小时候一直不觉得这是病。……我小时看东西，常常看不到整体。看一个人，总是看到一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总是一个局部，不懂交流。所以，ABA训练的时候，老师总要捧着你的头，让你看他的眼睛。那时候根本不觉得应该用眼神来交流。大了以后，读书了，老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要用眼神交流以后才会懂得这个道理。……现在，看到别人一个眼神，心就感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非孤独症的人，跟孤独症患者，要完成这一交流，往往是很困难，要几年甚至十几年……，为什么那么难，我现在都说不清楚。
我说这些，就是说我们患病的时候，你们看到我们是在一个小圈子里，为我们着急，为我们受苦受难……。我们在里面却一点也不感到痛苦，像一个隐士那样悠悠自得。那是一种闭着眼睛，塞着耳朵的自得其乐。
直到有一天，我们跳出了小圈子，从孤独中走出来了，我们才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美好世界。
我出生的时候，还不算来到这个世界，现在才算真正来到了这个世界。这首先要感谢我的母亲，感谢星星学校，感谢魏校长，感谢所有给过我关爱的人。”
安馨儿深深地鞠躬。
全场起立，长时间的热烈鼓掌。
许翰明热泪盈眶地注视着安馨儿。

14-43、    饭厅、礼堂（黄昏，内）
椅子和桌子都搬到靠墙四周。
地板中央，放着一个水桶。
许翰明在桶里洗拖把，拧干，然后拖地。
许翰明满头大汗地拖着，有拖不干净的地方，他跪下来擦。在这时候——
安馨儿出现在门口，她看着擦地的许翰明。
安馨儿的眼眶湿润了。
安馨儿：“许老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许老师，你知道我是谁？”
许翰明：“……”
安馨儿：“我还有一个名字，我是风啊！”
许翰明如同没有看见她的到来，如同没有听见她的话语。
安馨儿：“你不要擦了！你是大学教授，你不应该干这种又苦、又脏、又累的活！我告诉过你，我身上带了很多钱，我可以替你把多多的学费交了。……馨儿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累，这样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许老师，你听见没有？！”
许翰明始终没有抬起头。
安馨儿急得快要哭了。
……
许翰明：“馨儿，你快走吧。你刚才不是说在两个世界中间隔着苦海吗？不是说你妈妈是你的桥梁吗？我是多多的父亲，为什么我就不应该做多多的桥梁呢？馨儿，苦海是有边的，你走吧……”
安馨儿站在那儿哭出声来。
翰明一直跪在地上，使劲地擦着地板。

14-44、    小溪边（日，外）
在星星学校附近，有一条小溪。
安馨儿在训练多多辨别颜色。
多多的手里拿着一板橡皮泥。
远远地，许翰明坐在树桩上看着。
安馨儿手拿着一本彩色画书，她指着上面的图画对多多：“白色的云……”，“蓝色的海，蓝色的天……”
多多忽然指着安馨儿：“……”他的小嘴在嚅动着。
安馨儿：“什么？”
多多终于发出声音：“蓝色。”他指的是安馨儿穿的裙子。
安馨儿脸上露出惊喜。
多多又指着安馨儿的发带：“蓝色！”
安馨儿：“对，多多太棒了！”
多多又指着橡皮泥中的一块：“蓝色。”
安馨儿情不自禁地大喊：“许老师，快来！”
翰明站起身，走过去。
翰明：“馨儿，怎么啦？”
安馨儿对多多：“告诉爸爸，这是什么色？”
多多先自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色？”而后停顿了一下，答：“蓝色！”又指指馨儿的丝发带：“蓝色！”再指指像皮泥中的一块：“蓝色！”
安馨儿又拿出一块白色的橡皮泥：“多多，这是什么颜色？”
多多：“什么颜色？……白色！”又指指翰明的衣服：“白色。”
翰明激动地一把抱起多多：“儿子，天才啊。”
翰明抱着多多，把多多甩得旋转起来，多多的笑声充满田野。
安馨儿看着，笑着。

14-45、    星星学校、房间（日，内）
多多躺在床上，他病了。
床头挂着盐水瓶，多多在打点滴。
安馨儿坐在床头，她的一只手攒着多多的一只小手。
翰明则忙进忙出，给多多喂水。
翰明（OS）：“那天从野外归来，多多着了凉，发烧了。安馨儿在床边守着他，她一直攒着多多的小手。我后来才知道，就在这期间，安馨儿还要抽空进城，去探望她病重的父亲。后来，安馨儿告诉我，自从一声‘爸爸’把她父亲唤醒后，她父亲就再度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

14-46、    北京医院、病房（日，内）
董志钧合眼躺着。他昏迷不醒。
安馨儿：“爸爸，我又来看你了，你就不能再睁开眼看看馨儿吗？爸爸！”
昏迷中的董志钧眼角流出泪珠。

14-47、    星星学校、校长室（日，内）
魏平在打电话：“安总，我已经把你的话告诉过馨儿了，她总说过两天就回去。”
安全（OS）：“还要过两天，说好了一周，现在都十多天了。”
魏平：“她是答应回去的，昨天，多多突然病了……”

14-48、    建设公司（日，内）
安全意外地：“多多？……多多也在你们那里？”
魏平（OS）：“对！”

14-49、    星星学校、校长室（日，内）
魏平：“他爸爸带他到星星学校接受训练，孩子进步很大。昨天，他们三个到野外去玩，多多就着凉了……”
安全（OS）：“反正我要安馨儿快些回来。”
电话挂断了。

14-50、    机场（日，外）
安全就匆匆赶往机场。

14-51、    星星学校、房间（夜，内）
一张沿墙放着的大床。
许翰明靠墙躺着，他太累了，已经进入梦乡。他睡得很死，他的脸朝着墙。
多多躺着，似睡非睡，他好些了。
安馨儿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多多的小手。
安馨儿见时间不早了，以为多多也睡着了，就轻轻松开多多的手。
多多马上感觉到了，睁开眼，一付不乐意的样子。
多多：“多多，手！多多，手！”
安馨儿便又握住多多的手。
多多睁眼看看安馨儿。用另一只手拍拍床外侧，并把自己的小身子向里移移。
安馨儿望着多多。
多多：“睡多多这边。”
安馨儿犹豫。
多多急了，又拍拍床外侧：“睡多多这边。”
安馨儿见多多急切的样子，便侧身挨多多躺下来。
很快，三人睡着了。
多多和安馨儿都美若天使。
这时，安全走到门口。
她看到三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安全大声地：“馨儿！”













                                                   [第十四集完]

第十五集

15-1、    机场（日，外）
安全就匆匆赶往机场。

15-2、    星星学校、房间（夜，内）
一张沿墙放着的大床。
许翰明靠墙躺着，他太累了，已经进入梦乡。他睡得很死，他的脸朝着墙。
多多躺着，似睡非睡，他好些了。
安馨儿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多多的小手。
安馨儿见时间不早了，以为多多也睡着了，就轻轻松开多多的手。
多多马上感觉到了，睁开眼，一付不乐意的样子。
多多：“多多，手！多多，手！”
安馨儿便又握住多多的手。
多多睁眼看看安馨儿。用另一只手拍拍床外侧，并把自己的小身子向里移移。
安馨儿望着多多。
多多：“睡多多这边。”
安馨儿犹豫。
多多急了，又拍拍床外侧：“睡多多这边。”
安馨儿见多多急切的样子，便侧身挨多多躺下来。
很快，三人睡着了。
多多和安馨儿都美若天使。

15-3、    星星学校、房间门口（夜，内外）
这时，安全走到门口。
她看到三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安全大声地：“馨儿！”

15-4、    星星学校、房间（夜，内）
馨儿醒了，她迅速起身站到地上。
她看清楚了——
是妈妈。
妈妈的到来使她十分惊喜。
安馨儿：“妈妈。”
安全见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安全大声地：“这是怎么回事？”
安馨儿做了个手势：“嘘！轻点儿！”

15-5、    星星学校、房间门口（夜，外）
安全退出门外。
待安馨儿也走出房间，安全拽着她就走。

15-6、    星星学校、院子（月夜，外）
安全把安馨儿拽到学校院子里。
皓月当空，树影，月色很亮。
安馨儿：“妈妈，你怎么来啦？”
安全：“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答应妈一周回家，为什么迟迟不回？还有，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安馨儿：“妈，你一下子问我那么多问题，都把我问晕了。妈，我还没完全改变直线思维，你提的问题太多，我脑子一下子就乱了。你一个一个问不好吗？”
安全停顿了一下，问：“好，别的不问了，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跟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安馨儿：“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噢！我想起来了。开始的时候，许老师哄多多睡觉，他给多多唱摇蓝曲，唱着唱着，没哄着多多，倒把他自己哄着了……”说到这里，安馨儿觉得好笑，就独自笑起来。
安全：“你还笑！后来呢？”
安馨儿：“后来，我坐在床边，握住多多的小手，接着哄。有好几次，我以为多多睡着了，刚把手抽出来，多多就醒了，多多不让我走，他还挪出地方，让我躺下，我就躺下了。我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妈，有什么不好吗？”
安全：“不好！很不好！”
安馨儿：“真奇怪！平时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我都是好几天睡不好。今天晚上，我躺在多多身边，听着他们父子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呼吸声，我觉得心里很踏实，脑袋很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妈，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安全：“馨儿，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车停在学校门口，咱们到市区过夜，明天就去机场。”
安馨儿：“妈，明天早晨再离开好不好？我还没有跟许老师和多多说再见呢。再说，还有魏校长呢？魏校长回家去了，她那个患孤独症的儿子还没有康复，她整天跟星星学校的孩子们在一起，陪他儿子的时间就少了。我看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很疲劳。你们是好朋友，你不想跟她谈谈吗？”
安全：“魏校长那儿，我已经说好了，馨儿，跟妈走吧！”她声音很坚决。

15-7、    街道（晨，外）
轿车行驶。
行李已放在车上，显然安全和安馨儿准备去机场。
安馨儿：“妈，咱们乘几点钟的飞机？”
安全：“一天有好几班飞机，到了机场，赶上哪一个航班，就上哪一个航班。”
安馨儿：“我想去北京医院看一看。”
安全：“北京医院？上北京医院干嘛？”
安馨儿：“我想去看一眼爸爸，跟他说声再见。”
安全：“馨儿！”她说不出话来。
安馨儿：“爸爸一直昏迷不醒，我第一次去看他，喊了一声爸爸，居然把他喊醒了！医生和护士们都说是个奇迹。后来，我又去过几次，他处在昏迷状态，怎么喊，也没有奇迹出现了……”
安全看了看安馨儿，不再说话。
安馨儿：“他大概快死了，我去说声再见，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了……”
安全：“……司机，去北京医院。”
司机转了一弯，向前驶去。

15-8、    星星学校、校长室（晨，内）
翰明：“魏校长，安馨儿呢？听说她妈妈把她接走了？”
魏校长：“我请你来，就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你知道昨天晚上，安总到星星学校来，让她看到什么景像了吗？”
翰明：“不知道啊！她看到什么了？”
魏校长：“她看到在你的床上，她女儿和你，把多多夹在当中，你们三个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翰明“嚯”地站起来：“不可能！”
魏校长：“怎么不可能呢？安总一看就急了！她昨天夜里就往我家打了电话，说她得马上带馨儿回去！我相信她不会说假话！”
翰明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可能呢？魏校长，你要相信我，我实在是太困了，可能多多还没睡着我就睡着了。馨儿怎么留下来躺在多多身边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魏校长淡淡地一笑：“我相信你！相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你也要理解安总，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而且，她的担心也不会完全是捕风捉影。”
翰明：“你是说——”
魏校长：“我从事孤独症研究、教育已经有十几年了，我目睹很多患儿康复后走过花季、走过青年，我还没有发现过像安馨儿偶尔出现的那种眼神……”
翰明：“你是说眼神？”
魏校长：“没错，眼神。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安馨儿有的时候看你的那种眼神非同一般吗？”
翰明想着，然后摇摇头：“没有。魏校长，当多多的妈妈离开以后，独自面对多多，让我身心都处在极度疲惫当中，我根本无暇去留心别的女人的眼神……”
魏校长：“孤独症患者的最主要特征，就是拒绝交流，尤其是拒绝感情交流。我刚才说我留心到安馨儿看你的眼神，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这根神经还似睡似醒，一旦她彻底觉醒了，会比别人更热烈，更奔放，也更脆弱。你比她年长，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她。你明白吗？”
翰明陷入沉思。

15-9、    北京医院、病房（日，内）
当安馨儿和安全走到病房门口——
护士正将一条白被单覆盖在董志钧的全身。
安馨儿大声喊：“爸爸！”
安全：“他已经死了。你没看见吗？护士用一条白被单把他的脸也盖上了……”
安馨儿的脚像生了根，她在病房门口站住了。
安馨儿喃喃自语：“死了？这回爸爸真的死了？……”
就在安馨儿喃喃自语的时候，两个男护工把董志钧的遗体抬到一张带轮子的病床上，推向门口。
当这白色的尸床推到门口的时候，安馨儿身子闪到门边。
安馨儿：“爸爸！你们要把我爸爸推到哪儿去？”
两个男护工不说话，把尸床推到走廊上。

15-10、    北京医院走廊（日，内）
安全：“馨儿，咱们走吧，你爸爸他真的死了……”
安全漠然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安馨儿快步去追尸床。
安馨儿：“等会儿，我爸爸死了，让我再看他一眼。”
推尸床的男护工并没有停下来。
安全：“馨儿，别去看了，人死了，样子很难看的！”说着，就要去拽住安馨儿。
安馨儿：“样子再难看，也是我爸爸！”
安馨儿说完揭开白单，看到董志钧的遗容。
董志钧的遗容显得很安祥。
安馨儿：“妈，你快来看，爸爸死了，他的样子一点也不难看。爸爸！”
安全：“馨儿！”又对男护工：“你们快推走吧。”
男护工没有任何表情，推着尸床继续向前。
安馨儿突然大声号啕：“爸爸！”她想往前冲，而安全牢牢地拽住她。
载遗体的尸床拐了个弯消失了。
安馨儿哭着喊：“爸爸！”然后蹲下身子。
她埋着头哭着，喊着：“爸爸！”
安全站在她身后。

15-11、    驶往机场的轿车内（日，内外）
安馨儿：“妈妈！你说灵魂是什么？它是什么样子？”
安全：“馨儿，关于灵魂，各种说法很多，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没有看到过它……”
安馨儿：“那人死了呢？人死了，尸体烧成了灰儿，灵魂跑到哪里去了呢？如果人活着的时候，没能做到的事，死了以后，灵魂会接着去做吗？”
安全：“馨儿，别问这些傻问题了。”
安馨儿：“妈，我小时候患孤独症的时候，爸爸离开了我们，这件事，一直是爸爸的遗憾。现在他死了，他的灵魂会继续跟着我，保佑我，来弥补他的遗憾吗？”
显然，这个问题震动了安全，安全吃惊地看着安馨儿，半天不说话。
安全：“……你爸爸的灵魂会怎样，我不知道……。馨儿，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也想到过死，如果那时候我真的死了，我知道，我的灵魂一定会跟着你，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你身边……”
安馨儿叫了声“妈妈！”伏在安全的腿上良久。
汽车向前开着。
安馨儿：“妈妈，我听说灵魂没有腿，它是飞着行走的。我感觉爸爸的灵魂就在车顶上飞翔……”

15-12、    星星学校、校长室（日，内）
多多、翰明和魏校长。
魏校长：“多多好！”
多多：“魏老师好！”多多问好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魏校长。
魏校长：“多多真棒！许老师，你瞧多多这三个月进步多大！他来的时候，你跟他说‘多多好’，他只会鹦鹉学舌地跟着说‘多多好’，现在，他知道他是在向谁问好了。多多，今后说‘魏老师好’，就要用眼睛看着魏老师。好，再来一遍，‘多多好’，”
多多：“魏老师好！”眼睛仍不看魏校长。
魏校长和许翰明都笑了。
魏校长：“要坚持下去，直到他跟谁说话，都能做到看着谁的眼睛。”
翰明：“魏校长，我记住了。”
魏校长：“这是一本详细的训练手册。这里的要求有我对多多三个月的观察，结合了洛瓦斯的ABA大纲编选的，送给你带回去。”
翰明：“魏校长，谢谢你，谢谢！”
魏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翰明。
魏校长：“这里面是你和多多的返程车票，还有五百元钱。你帮我们学校做了大量的工作，很辛苦，我们能力有限，你不要嫌少，请收下。”
许翰明接过信封，眼眶湿润了。
许翰明：“魏校长，我身无分文领着多多，来到星星学校，你能收下我们，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三个月来，我做这么点工作，能免去多多的学杂费，还管我们父子俩吃住，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车票我拿着，这五百元钱，我不能收！”
魏校长：“许老师，你千万不要推拒。根据我的经验，要使一个孤独症儿童康复，最好能有四个条件：父母+高智商+高情商+科学的训练方法。我只能给你提供最后一个条件，另外三个条件，你都具备，就看你能不能坚持到底了！”
翰明：“我一定坚持到底！”

15-13、    行驶的地铁列车上（黄昏，内）
魏校长、许翰明、多多坐在行驶的地铁列车上。
他们三人，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再现了首次相遇时在地铁列车上坐的位置。
许翰明（OS）：“在地铁列车上，我突然发现我们三人坐的位置，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使一切恍如在梦中。对面，魏校长的脸略显疲惫，我看着她，我的眼睛里出现幻觉，她的身上有一种光芒，不，是她，用她一颗燃烧的心，照亮了我们父子的旅程……”
列车发出响声，在行驶。

15-14、    车站派出所（黄昏，内）
现在，许翰明又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
他的面前，仍然是那个罗警察。
罗警察：“什么事？”
许翰明：“我的箱子没有了，我想来看看，找到没有？”
罗警察：“啥时候丢的？”
许翰明：“三个月前。我留了地址，但从没收到你们的一个字，可谓石沉大海。”
罗警察：“可不石沉大海吗？你知道车站三个月的客流量是多少？告诉你吓你一跳，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人数，还不算人海吗？你一个小箱子，茫茫人海往哪儿找去？你箱子是什么颜色？”
许翰明：“银灰色的。”
罗警察：“这么吧，你跟我去看看。”
许翰明领着多多站起身。

15-15、    拾物待领库（黄昏，内）
罗警察把许翰明领到一个拾物待领库。
这是一个小房间，打开门一看——
室内狼籍不堪地扔着各种物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箱子。大多数的箱子都已被撬开。
许翰明一眼就看到自己那只银灰色的小密码箱，连忙走过去看。
箱子半合着，掀开一看，空空如也。
许翰明：“就是这个！”
他蹲下身子翻找：“钱没了！衣服没了！连身份证也没给我还回来！嚯！家里的钥匙倒还在！”
许翰明苦笑笑，合上箱子，提起。
罗警察：“这不行！你得出示身份证！”
许翰明：“不是告诉你身份证不在吗？”
罗警察：“那你挂失的时候用的什么证件？”
许翰明：“你忘了？你让我按了手印。”
罗警察：“好，有手印就好。你再去按个手印，我把两个手印送到局里，让专家验一下，如果是同一个人的手印，你就把箱子取走。”
许翰明：“我两个小时后就要上火车。”
罗警察：“那不行！这么吧，你先按个手印。你管你先上火车回家，只要两个手印对得上，箱子我替你保存着，什么时候来取都行。”
许翰明把空箱子扔在地上：“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箱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多多看着地上的箱子，眼神很专注。
许翰明拉着多多就走。
多多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箱子。

15-16、    快速行驶的列车（晨，外）
列车穿过田野和村庄。

15-17、    火车站、月台（晨，外）
史诗匆匆忙忙走向月台。
史诗在月台上等待着许翰明所乘列车的到来。
列车到站的时间未到，月台上人很少。
在月台的另一端，站着安馨儿。
起先，史诗并没有发现安馨儿，他点着一支烟，漫不经心地等待着。
当远处另一个月台有列车进站传来汽笛声时，他抬头看了看。他知道那不是他要等的列车，便转头看自己所在的月台。
月台上，又有三三两两的人到来。
就在这时，史诗发现了安馨儿的侧影，史诗回想着不远处的姑娘是谁？
晨光下静静伫立的少女——安馨儿，显得格外动人。
史诗想起来了，向安馨儿走去。
安馨儿仍然伫立着，看着列车来的方向，她并没有发现史诗已走到她身边。
史诗：“请问，你是叫安馨儿吗？”
安馨儿吃惊地看着史诗：“我是安馨儿啊。你是在问我吗？我不认识你啊。”安馨儿全然没有记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史诗：“安全的女儿，安馨儿？”
安馨儿：“是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呢？我很少出门跟别人交往……”
史诗：“你忘了，几年前，在伊丽莎白游轮上，我带着你去唱歌，你妈妈派人满船找你？”
安馨儿：“噢，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但我还是记不起你了。”
史诗：“可能是我变老了吧。你一点儿也没变，你怎么能做到一点儿都不变呢？你妈妈每个月给你多少钱用于美容？”
安馨儿：“我什么都没做啊，你这人真有趣！”
史诗：“古人夸奖女人有一句话叫‘天生丽质’，你大概就是‘天生丽质’的那种，既然是天生，天不让变，就永远不会变……”
安馨儿被他夸得格格笑出声来。

15-18、    行驶的列车上（晨，内）
列车播音员（OS）：“列车就要到达终点站……”
许翰明都已收拾好行装了。
多多坐在他腿上。
许翰明把大行李箱立在身边。
许翰明：“多多，别动。别再把箱子弄丢了。”
多多不理他，一个劲地注视着窗外景色。
窗外的景物快速地闪过。

15-19、    月台上（晨，外）
史诗：“那天在游轮上，你妈找到你，愣把你从我手里抢走了……”史诗调侃地东一锒头，西一棒槌地说着。
安馨儿认真地：“我原来就是属于妈妈的，怎么是从你手里抢走的呢？”
史诗在不知道安馨儿有孤独症历史以前，总以为安馨儿在装傻。
史诗：“你妈把你跟我在一起，视为沦入魔掌……”
安馨儿不解地望着史诗：“魔掌？你是魔鬼？”

15-20、    列车上（晨，外）
列车车速放慢。
许翰明：“多多，你看，我们快到家了……”
多多仍然看着窗外。

15-21、    月台上（晨，外）
史诗：“你来接谁呢？一定是接男朋友吧？”
安馨儿：“那当然了，不是朋友我怎么会到车站来接？我今天接的是两个男朋友。”
史诗：“怎么？你有两个男朋友？”这回，轮到史诗吃惊了。
安馨儿：“是啊，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儿子。我要接的是父子俩。”
史诗：“噢，是这么回事。原来你是逗我玩儿！”
安馨儿：“干嘛要逗你玩儿呢？我来接许老师和多多。”
史诗：“什么？你也接他们俩？”
安馨儿：“什么你也你也的？难道还有别人来接他们俩？”
史诗看着安馨儿不说话。
安馨儿自言自语地：“我总惦记着他们俩。许老师到北京去的时候，旅行箱让人偷了，箱子里放着两万元钱，那是他所有的钱，全丢了。他在星星学校洗碗、擦地，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就是为了给多多挣一份学费，我要给他钱，他说什么都不肯要。你说，他既然承认我是他的朋友，为什么他不接受朋友的帮助呢？”
就在安馨儿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史诗穿过越来越多接站的人群，走了。
安馨儿转过身，发现——
史诗已经不见了。
安馨儿茫然地：“怎么？人哪儿去了？”
安馨儿用目光四处寻找，仍不见史诗。
列车隆隆进站了。
列车在月台边渐渐停稳。
安馨儿沿车厢寻找。

15-22、    车站出口（日，外）
史诗走出火车站，消失在人群中。

15-23、    月台、列车车窗（日，外）
安馨儿顺着列车车窗，一边跑一边朝车窗里面看。
她终于看到了车窗内的多多。
安馨儿大声喊：“多多！多多！”并用手拍打着车窗的玻璃。
许翰明发现了，摇下车窗玻璃。
安馨儿：“许老师！”
许翰明：“安馨儿！”
他们互相紧紧握住手。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多多发觉了他们隔着窗互相握着的手。
多多把他的小手也搭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许翰明和安馨儿同时喊：“多多！”
不远处传来悠长的笛鸣。

15-24、    酒吧外（日，外）
史诗走进酒吧。

15-25、    酒吧内（日，内）
史诗走进酒吧，一眼就看见——
那个戴墨镜的青年已坐在桌边等待着他。
史诗向他走去，在对面坐下。
白天，酒吧里人很少。
戴墨镜的青年：“史总什么事，请说。”
史诗：“什么事还用我说？那几家幕后联合坐庄的公司都是你牵的线，我要你把他们都放到前台来。”
戴墨镜的青年：“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史诗：“透支的亏空，都拿我的财产填了，我问你，他们什么时候还我的钱？”
戴墨镜的青年：“你知道，那几家都是国营大企业，拿国家的钱来填空需要时间，在帐面上不能出漏洞。”
史诗：“我告诉你，你就是不牵出他们，我也知道是谁，不要把我惹急了，连你和他们一锅端。”
戴墨镜的青年：“上千万的事，要他们一下子到哪儿调去？”
史诗：“我马上就要。”
戴墨镜的青年：“马上？”
史诗：“对！我给你两小时。我在这儿等你。不然，我马上去检察院。”
戴墨镜的青年：“嗳，史总的为人我知道，你今天怎么唱这一出？你究竟要多少钱？”
史诗：“先给我十万，我有急用。”
戴墨镜的青年松了一口气：“噢唷，就十万哪！史总的情况谁不知道，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哪儿弄不到这十万？”
史诗：“少费话！快去，我等着。”
戴墨镜的青年：“好，我去筹筹看，你等我的信儿。”
史诗：“什么等信儿？史爷就在这儿等你的人！”
戴墨镜的青年：“行，史总你在这儿等我。”
戴墨镜的青年一溜烟地走了。

15-26、    翰明家（日，内）
多多在一旁专心地玩着他的星形玩具。
翰明在桌上画着各种图表。
翰明：“多多，爸爸要根据这本书，先把第一阶段训练的图表画出来！”
翰明停下笔，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数。
钱有零有整。
翰明数完钱：“四百六十元。魏校长给的五百元，就剩下这四百六十元了。多多，咱家的现金就只有这四百六十元了。”
翰明看了看房间四周。
翰明：“多多，你看咱这个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所以，爸爸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个工作，还要找一个夜班的工作，白天，我好陪你呀！陪多多训练现在是非爸爸莫属！多多，你看爸爸跟你唠叨这些干啥？说了你也不明白！怪不得别人说我又当爹又当妈，我真的变成婆婆妈妈了……”

15-27、    翰明家大楼前（日，外）
史诗坐出租车来到翰明家大楼前停下。
史诗下车。走进大楼。

15-28、    翰明家（日，内）
多多仍在玩星型玩具，他盯着星型照着看。
翰明接着画图表。
门铃声响起。
翰明开门。
史诗拎着提包走进来。
翰明：“史诗啊，听大年说，你给他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
史诗：“是啊。你不告诉我，还不许我打听？我知道，你是怕我说你催我还债。”
翰明：“你说哪儿去了，我真的穷到那份儿上，还不能直接跟你要？”
史诗：“我知道你这个人，催债比借债还抹不开面子。行了，来点什么喝的？”
史诗一屁股坐下。
翰明：“我刚回家，真还没准备喝的，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买啤酒。”
史诗：“好了，我知道你没备，这不，我是有备而来。”
翰明望着史诗。
史诗将提包打开一条缝，取出酒瓶和两包熟菜。
翰明取来酒杯。
史诗往杯里倒红葡萄酒，并举起酒杯。
史诗：“来，先干了这一杯，算是给你洗尘。”
翰明：“谢谢。”
两人干杯。
翰明：“你今儿是怎么来的？”
史诗：“怎么来的？打车来的呗！”
翰明又看了史诗一眼。

15-29、    安全家门口小院（日，外）
水柱冲刷着许翰明的那辆红色轿车。
安馨儿一边冲刷，一边擦，弄得满头大汗。
她擦完后，向后退几步，欣赏着——
在阳光下，红色的轿车一尘不染。

15-30、    翰明家（日，内）
他们的酒菜都快吃喝完了。
许翰明终没能开口向史诗要债。
翰明：“史诗……”
史诗：“有什么话，说呀！听说你在火车上把密码箱给丢了！”
翰明：“谁告诉你的？”
史诗：“你先别问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是不是吧。而且，你最后的两万元钱就在箱子里。”
翰明：“这个大年！我一再关照他不要告诉你！”
史诗：“大年嘴紧得很，他是没说。”
翰明：“那是谁？我没告诉过别人。”
史诗：“那你就甭管了！”
史诗说完，把提包的拉链完全拉开。
他从里面数出五万元。
史诗：“我知道等你开口提钱的事比登天还难。这些你先拿上。”
翰明：“嚯，史诗！怎么？你的案子结了？”
史诗：“没有。谁不知道我史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先收起来。”
翰明想了想，从五万元一叠里，取出一万元，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将剩下的四万元向史诗面前推了推。
翰明：“这一万，我收下，剩下的，你拿回去！”
史诗：“翰明！你明明需要钱！”
翰明：“我是需要钱！这一万是你借我的，真顶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开口向你要。你这四万元，我暂时还不需要。我不信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子，就养不活我和我的儿子！”
史诗：“算我给你的还不行吗？”
翰明：“古人云，救急不救穷。当初给你一万，是你史诗急需，我是救急，如果你史诗是因为懒而受穷，我不会给你。反过来，我许翰明现在暂时受了点儿穷，我不会让你救我的穷！”
史诗：“咳！你这歪理还真多！我告诉你许翰明，你这样的人，在现在，已经是珍稀动物了！”
翰明：“史诗，别跟我说珍稀不珍稀的了，我知道你走背字儿还没走完。我刚才问你怎么来的，你说打的来了，我一听就知道，你的案子还没结。我太了解你了，你要是讨还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辆坐骑给赎回来！瞧！我猜对了吧？史诗，咱俩的消费习惯不一样，你是花大钱花惯了的人，给你十万、八万的，根本恢复不了你的元气！而这一万元钱，在我这儿，就够盯一阵子的了！”
史诗被许翰明说得哑口无言。

15-31、    高高的台阶（日，外）
安馨儿领着多多，从高高的台阶，由下而上，一边数，一边往上蹦。
安馨儿数“一”，往上蹦一级。
多多也跟着数“一”，也往上蹦一级。
许翰明坐在台阶上附身向下看。
安馨儿：“二”
多多：“二”
他们就这样数着、蹦着。
他们的喊声在空中回响。随之——
他们的身影一级一级向上升腾。
直到喊到第一百多级，他们终于到达顶端。
在那里，许翰明在迎接他们。
三人汇合的时候——
安馨儿：“多多，咱们胜利啦！”
多多：“胜利啦！”
先是安馨儿用手吊住许翰明的脖子。许翰明旋转着身子。
后是许翰明放下安馨儿。
多多也学着安馨儿的样子，用手吊住安馨儿的脖子，安馨儿也旋转。
台阶顶层回荡着三个人欢乐的笑声。

15-32、    海边（日，外）
这里，跟海水的连接处，有一片长长的沙滩。
这儿虽不是正规的泳场，但在近沙滩的海水里，星星点点有一些人在戏水，游泳。
风平浪静。
安馨儿拉着多多的手在前面走。
许翰明（OS）：“对于我，对于安馨儿，这一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许翰明看看天空，又看看海面。
许翰明（OS）：“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安排……”
翰明加快步伐赶上安馨儿和多多。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弟弟，从他们身后走来。
小弟弟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黄色的泳圈。
安馨儿先注视那个套着泳圈的小弟弟。
安馨儿蹲下身来问：“小弟弟，你多大啦？”
小弟弟：“六岁！”
安馨儿：“去干嘛呀？”
小弟弟：“游泳！”
安馨儿：“你会游泳？”
姐姐：“他不会，我会！他只能坐在这个泳圈里，我推着他玩！”
安馨儿：“小心点儿，小弟弟！”
小弟弟问安馨儿：“小姐姐，你会游泳吗？”
安馨儿：“我也不会，我从小就跟你一样，也是坐在一个泳圈里，由妈妈推着我……。去吧！”
小弟弟：“小姐姐，再见！”
安馨儿：“再见。”她朝渐渐走远的小弟弟扬扬手。
多多优哉游哉地看着大海。
翰明：“馨儿，你看，今天一点儿风都没有，海水平静得像镜子，多多平时一听到海浪声音就捂耳朵，你看他，离海那么近。”
多多甚至朝大海走去。他在沙滩上走。
沙滩上留下多多一串小小的脚印。
安馨儿：“多多的小脚印真漂亮！”
翰明：“多多！别朝前走啦！”
安馨儿追过去，拉住多多的手。
多多这才停下来。
安馨儿朝大海看。她盯着那对姐弟看。
翰明：“安馨儿，你看见了什么？”
安馨儿：“许老师，你看，那个小弟弟长得像多多！”
翰明也朝海面上看。

15-33、    海面上（日，外）
小弟弟坐在黄色的泳圈里。
他的姐姐离开他有一段距离。
姐姐独自地游着，不时抬起头，看看小弟弟。
弟弟：“姐姐，你去游吧，我没事！”
姐姐继续埋下头游泳。
就在这时，起了小风。
海浪一颠一颠地，把小弟弟坐的泳圈冲得离姐姐远些了。

15-34、    海边、沙滩（日，外）
安馨儿看着那个一颠一颠的黄色泳圈。
安馨儿大声喊：“小弟弟，当心！”
翰明：“馨儿，他们没事！”
安馨儿：“许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那个小弟弟坐在泳圈上，心里特别紧张。……我想起我小的时候，我坐在泳圈里面，看着妈妈在旁边游，她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浮起来。当妈妈沉下去的时候，我总想用手去够妈妈，又够不着。我真怕妈妈沉下去就不再浮上来了……”
翰明：“游泳就是这样，总是一会儿沉，一会儿浮。活着也是这样。也是一会儿沉，一会儿浮……”
安馨儿：“妈妈说过，如果沉下去不再浮上来，就淹死了！”

15-35、    海面上（日，外）
忽然，风大起来了。
涨潮了。
海浪也大了起来。
远处，小弟弟的黄色泳圈也颠得更厉害了。
姐姐的身子被浪打下去，久久没有浮起来。
弟弟用手去够姐姐，大声喊：“姐姐！”

15-36、    沙滩上（日，外）
海浪声大起来。
多多用双手捂住耳朵，开始大声哭喊。
安馨儿紧张地望着海面。
突然，她看见海面上只有一个黄色的泳圈，小弟弟不见了。
就在这时，不会游泳的安馨儿飞快地朝海水跑去。
许翰明正要哄多多别怕，安馨儿的这个动作使许翰明措手不及。
等许翰明发现安馨儿的时候——
安馨儿已经走进海水，她朝那个黄色泳圈奔去。
许翰明立即奔向安馨儿：“馨儿！你不会游泳，你不要下水。”
安馨儿还没走近黄色泳圈，就被浪打翻在水里。很快，只看见安馨儿的双手在水面上划动、挣扎。
许翰明在海水里奔跑，大声喊：“馨儿！安馨儿！”
许翰明向安馨儿高举着的手游过去。

15-37、    海边、沙滩上（日，外）
多多先是捂着耳朵哭。
突然，他停住哭声。
多多看到了馨儿的头和手在海水里一沉一浮。
多多又看到许翰明向安馨儿游去。
多多松开捂耳朵的手，跑过沙滩，跑向海水。

15-38、    海面上（日，外）
许翰明游到安馨儿身边。
许翰明抱住安馨儿，一把把安馨儿托出水面。
这时候，许翰明和安馨儿同时看到了多多。

15-39、    海边、海面（日，外）
多多已跌跌冲冲地踩到水里。
他不知恐惧地向着爸爸和安馨儿的方向跑来……。

15-40、    海面上（日，外）
那个姐姐已经从海水里救出她的弟弟，她重又把弟弟放在黄色的泳圈里，推着弟弟向海边游去。

15-41、    海面上（日，外）
许翰明抱着安馨儿朝多多游去。
很快，到了浅水处。
许翰明放下安馨儿，两人朝多多奔去。
这时，多多正朝他们奔来。
水已经没过了多多的膝盖。
多多大声喊着：“爸爸！”
许翰明跪下去抱多多。
多多停住脚步。
水刚过膝，已经没有什么危险。
安馨儿：“许老师！”
安馨儿扑上去抱住许翰明。他们俩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安馨儿第一次跟一个男子如此地肌肤相亲，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她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情爱之门开启了。
安馨儿紧紧地抱住许翰明，她的眼睛与许翰明对视良久。
许翰明也紧紧地搂住她，他也久久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时，风奇迹般地停了。
海水又平静如常。
天那样蓝。
多多站在浅浅的海水里，望望许翰明和安馨儿，又望望天空。
安馨儿对着许翰明：“我爱你！”
许翰明对着安馨儿：“我爱你！”
安馨儿：“我要一辈子爱你！”
许翰明：“我要一辈子爱你！”
多多抬头看着他们俩。
这时，姐姐已经拉着脖子上套着黄色泳圈的弟弟走上沙滩。
沙滩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人。
这些人都把目光投向站在浅水里的三个人：两个拥抱着的男女，和一个仰望着大人的小男孩。
这时，似乎从天空，从天堂传来动听的乐声。

15-42、    沙滩上（日，外）
许翰明和安馨儿手牵着手走着。
多多像个小跟屁虫在后面跟着。
安馨儿：“许老师！”
许翰明：“不要再叫我许老师，叫我翰明！”
安馨儿：“翰明，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许翰明：“礼物？什么礼物？”
安馨儿：“你看了就知道了。这份礼物，在我还不明白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就给你备下了……”
翰明：“噢？这我倒要看看。”
安馨儿：“多多，咱们快跑！”
多多跑起来。
安馨儿：“翰明，跑啊。”
翰明和安馨儿也跑起来。

15-43、    安全家门前、院子（日，外）
安馨儿拉着许翰明的手走进院子。
安馨儿走到被盖着的轿车前。
安馨儿：“翰明，你来帮个忙。把这块盖布揭下来。”
许翰明也走到汽车前。
安馨儿喊着：“一、二、三。”
两人一起使劲，盖布被揭下来了。
安馨儿：“现在它成了我们爱情的见证。”
这时，安全从家里走出来，她站在家门台阶上，谁也没发现她。
红色轿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许翰明围着汽车转了一圈，他惊呆了。
翰明：“这不是我原来那辆车吗？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安馨儿：“你卖车的那天，我让妈妈买下了它，就是为了有一天，作为我送你的礼物，现在，这一天到了！”
翰明：“馨儿！”
许翰明走近安馨儿。
他们俩的眼睛又一次地对视。
安馨儿：“翰明！”
她又一次张开双臂，扑向许翰明。
许翰明又一次把安馨儿搂在怀里。
他们俩亲吻。
安全看着这一切，她的脚像生了根。

15-44、    海滨大道（日，外）
许翰明驾着那辆红色轿车在海滨大道上飞奔。
车上，坐着安馨儿和多多。
安馨儿：“多多，叫我妈妈！”
多多：“妈妈！”
安馨儿：“再叫！”
多多：“妈妈！”
安馨儿：“还不够，还要叫！”
多多：“妈妈！妈妈！妈妈！”
轿车就这样飞也似地向前奔驰。
海滨大道上空，飞扬着多多喊“妈妈”的声音。
                        













      



       [第十五集完]

第十六集

16-1、    海滨大道（日，外）
许翰明驾着那辆红色轿车在海滨大道上飞奔。
车上，坐着安馨儿和多多。
安馨儿：“多多，叫我妈妈！”
多多：“妈妈！”
安馨儿：“再叫！”
多多：“妈妈！”
安馨儿：“还不够，还要叫！”
多多：“妈妈！妈妈！妈妈！”
轿车就这样飞也似地向前奔驰。
海滨大道上空，飞扬着多多喊“妈妈”的声音。
                        
16-2、    安全住宅门前、院子（夜，外）
这是一个幽静的夜晚。
安全住宅前的院门两侧，有两盏圆形的灯。
许翰明开着红色轿车驰到院门外，停下。
多多已睡着了。
安馨儿的脸色通红，她处在从未有过的爱情热潮中。原来，她是纯洁明净的。她的话语里透出欢快。现在，当她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对许翰明说话的时候，她显得格外地温柔和缠绵……。
安馨儿：“翰明，再见。”她走下车。
翰明：“再见。”他也走下车。
安馨儿朝宅门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走到许翰明的面前，轻轻地把手搭在许翰明的双肩上。
他们就这样相对站立了一会儿，显得恋恋不舍。
安馨儿：“你先开车走吧，我要看着你的车远去，我再回家。”
翰明：“快回吧，太晚了，外面凉。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安馨儿：“不嘛！我一定要看着你先走。再见！”
翰明：“再见！”
翰明退着走，去开车门，钻进车。
安馨儿目不转睛地望着翰明。
翰明把头探出来，再一次摆摆手。
安馨儿也摆摆手。
许翰明把脑袋缩回到车内。他启动车。
车开走了。
安馨儿目送车子远去，消失。
然后，安馨儿轻步开门进屋。

16-3、    安全住宅、卧室（夜，内）
安全在室内踱步。
她无法入睡。她在等待女儿的归来。
楼下传来关门声和脚步声。
从女儿的脚步声里，她听得出女儿很快乐。
安馨儿走进母亲的卧室。
安馨儿：“妈，我恋爱了！”
安全：“恋爱？”
安馨儿：“对，是恋爱。你告诉过我，一个人的一生，两种经历是最重要的，一是死，一是爱。你还说，这是人生的两大主题，经历了这两大主题，才能真正懂得生命的意义。……前些天，我爸爸死了，我明白了什么是死。今天，我又经历了爱情。……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实在我的内心里，很长时间就有了一种渴望，渴望这种爱，……只是，我并不懂得她，我想像不出爱情的滋味儿……。今天，我懂了，我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他，而他也是多么需要我……”
安全：“他？他是谁？”
安馨儿：“他就是翰明啊。”
安全：“翰明？他让你这样称呼他的？”
安馨儿：“是啊。是他要我这样称呼的。有什么不好吗？……开始，我好像还有些叫不出口，‘翰明’，这么一叫，就觉得这样称呼他很自然，也很亲近……。妈妈，你不为我祝福吗？”
安全：“……馨儿，你今天累了，快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安馨儿：“妈，我一点儿也不累。妈，我感觉到此刻，我像一棵夏天的树，树干、树枝、树叶……，我的全身都有一种液体在流动。我觉得自己是那样饱满。妈，我真的一点都不感到累。”
安全：“馨儿，你不感到累妈感到累了。妈明天还要上班。”
安馨儿：“那好，妈，你早点儿休息吧，妈妈，晚安！”
安全：“晚安！”
馨儿走了。

16-4、    住宅内楼梯（夜，内）
安馨儿走下楼去。

16-5、    安全卧室（夜，内）
安全愣愣地站着，她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她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女儿的觉醒，是喜，还是忧？她一下子判断不了。
就在这时，重重的忧虑袭上她的心头。
安全关上房门。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魏平的电话。
安全：“是魏校长吗？我是安全。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魏校长（OS）：“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安全：“馨儿恋爱了， 馨儿跟许翰明， 跟多多的爸爸恋爱了！……魏校长，你在听着吗？”

16-6、    魏平家（夜，内）
魏平拿着电话：“我听见了。你告诉我，馨儿跟许翰明恋爱了。你说这是你一直担心的事。我重复得有错吗？”
安全：“没错。我这样急忙地告诉你，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知道，每回我没主意的时候，第一个想打电话的就是你。”
魏平：“安总，其它的事，我都可以毫不隐瞒地把我的意见告诉你。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因为我没有经验。我所教育训练过那么多康复的少女，还没有一个真正恋爱过。如果有一个家长，在深夜给我打电话，说他的患过孤独症的女儿恋爱了，我肯定把它看作一个喜报！……可是，你今天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开始就忧心仲仲，你并不是报喜！我知道你是十分爱馨儿的……”

16-7、    安全卧室（夜，内）
魏平（OS）：“……对于发生在馨儿身上的这件事情，你担忧一定有你的道理，……所以，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你好。我也接触过许翰明，接触过多多，我知道你为什么担心！你听清楚了吗？”
安全：“我听清楚了。我觉得你等于什么意见也没说。”
魏平（OS）：“我只能说这些。我认为我该说的都说了。”

16-8、    魏平家（夜，内）
魏平：“你是馨儿的母亲，你陪着她走过一段不寻常的路，你做出某种决定的时候，你一定会考虑到你的女儿。我可以再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你和许翰明，两个都爱她、又是她爱的人，不管谁，一不小心，都会伤害馨儿……”

16-9、    安全卧室（夜，内）
安全：“我正是为了保护馨儿，才需要我做一个果断的决定……”

16-10、    翰明家（夜，内）
多多已睡着。他睡得很甜。
许翰明面对打开的电脑。
他在给安全写信：
电脑屏幕：
安总：您好！
我无法入睡。我想，我必须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首先告诉您。因为，今天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因为，不仅因为您是我尊敬的人，您还是馨儿的母亲。
我准备向馨儿求婚，请求她做我的妻子，请求她做多多的母亲。

信写到这里，电话铃响了。
许翰明接电话：“喂！安总，您好！我正在给您写信呢。”
安全（OS）：“明天上午，我们见个面好吗？有好些事儿，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许翰明：“太好了！我也正想约您呢！”
安全（OS）：“你明天找个朋友，把多多放在他那儿，咱们俩可以安静地说话。”
许翰明：“没问题。我的朋友王大年在心理诊所，我可以把多多放在他那儿。您看，我们在什么地方见？”

16-11、    街市（晨，外）
许翰明又开上他的红色轿车上路了。
街景：女骑警的马队、有轨电车，街道一片热闹景象。
许翰明吹着口哨，不时地摸一下多多的头。
许翰明（OS）：“这天早晨，女骑警、有轨电车，这些本城的普通街景，对我来说，都显得格外亲切。”
多多系着安全带坐在他身边。
许翰明（OS）：“昨天降临在我和馨儿身上的幸福，骤然改变了我的心情。觉得自己看街景的目光也显得格外柔和了，……对于馨儿母亲的这场谈话，我毫无思想准备……”
车开到了一幢医院大楼前，停下。

16-12、    茶社（日，内外）
安全坐轿车来到茶社门口。
安全对司机：“你在车里等我。”
说完，安全下车。
安全向茶社走去。

16-13、    心理诊所（日，内）
王大年坐在办公桌前，恰好，小月也在。
小月：“多多，到阿姨这儿来。翰明，你放心去吧。”
大年：“翰明，我总觉得安总这次约你谈话，不一定会像你想的那样乐观。”
翰明：“我跟安总认识多年了，她很看重我，我心里有把握，现在又多了这么一层关系，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小月：“翰明，你艳福不浅啊。青萱走了以后，你是艳福不断。先是富婆川美子，现在又蹦出个安馨儿，都说她像天使一样美丽。”
翰明得意地：“一点不假。”
大年：“我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月：“别听大年的！他这书呆子，也就我这样的犯贱找他。大年，闭上你的乌鸦嘴！青萱走了三年了，翰明也该轰轰烈烈地爱一次了……”

16-14、    安全住宅（日，内）
安馨儿蹦蹦跳跳，走上走下。嘴里还哼唱着快乐的歌曲。
她看看窗外，拨通翰明家电话。
电话铃响了数声，没人接。
她又扒着窗台望门前院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望着窗外。期待许翰明的出现。

16-15、    茶社（日，内）
翰明和安全相对坐着。
翰明在看那本《我和我的患孤独症的女儿——非常日记》。
安全望着窗外。
翰明看书，他因为感动而中断阅读。
安全收回视线，她望向翰明。
翰明暂时放下书，眼睛是湿润的。
安全注视着翰明的眼睛。
翰明：“自从在星星学校，当我得知安馨儿曾经是孤独症患儿，我就知道，您为了馨儿，有过非常艰难的日子。但任凭我怎么想象，都无法跟书上写的相比……”
安全：“还有更绝望的时候，我无法写出来，连回忆都不敢去碰它……”

16-16、    海边、海水（日，外）
[闪回]
黄色泳圈里坐着童年的安馨儿。
在泳圈旁边，安全游着，她的身体一沉一浮。

安全（OS）：“我想到过去死！……你知道，人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想到一死了之……”

16-17、    茶社（日，内）
安全：“我不敢回忆那些时刻，我怕碰到内心最痛的地方，那是我不能承受的羞耻……”
翰明出神地听着。

16-18、    海边、海水（日，外）
[闪回]
小安馨儿悠然自得地坐在黄色泳圈里。她突然发现母亲不见了。就使劲倾斜着身子，向母亲身体沉没的地方伸出小手够着。
母亲的身体渐渐地往下沉。

安全（OS）：“有一次，我怀抱着一块大石头，让自己的身体往下沉，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着发咸的海水。我想，一个人就这样顷刻间自己消失了，不会再有绝望和无尽的烦恼。……这时候，也许因为活下去的本能，使我挣扎着浮了上来。”

[闪回]
安全的头浮出水面。
小安馨儿的小手够着她的身体，小安馨儿用小手，抓着她的头发和脸。

安全（OS）：“我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小手，在使劲地拉我，那是我六岁女儿的手，她是那么的无助，她不愿意让我消失。……我感觉，我的眼泪和海水混在一起。我想，为了我的女儿，我也要活下去。……我扔掉怀里的大石头，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地浮出水面。”

16-19、    茶社（日，内）
安全：“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心。我为自己逃避为人母的责任感到羞耻。后来，每当商界的人称我为铁娘子的时候，我的这种羞耻心就会撕扯我自己……”
翰明感受着自己内心的强烈震动。

16-20、    海边、海水（日，外）
[闪回]
海面，安全游着推那个黄色泳圈前进。
小安馨儿格格地笑着。

16-21、    茶社（日，内）
安全说完，像消耗了全身的内力，不再说话。
许翰明沉默着。
这样良久……。

16-22、    安全住宅（日，内外）
安馨儿伏在窗台向外看。
门前是空空的院子。

16-23、    茶社（日，内）
安全：“这是我内心最脆弱的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耻辱，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第一次把这段原本想一辈子也不会向外人言及的经历，暴露在你的面前。”
翰明感动而凝神地听着。
安全说完，注视着许翰明。
翰明：“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好好爱馨儿，用我的生命去呵护她。”
安全：“不。”
翰明不明白她说“不”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安全。
安全摇摇头，再摇摇头。
翰明：“安总？”
安全：“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这样的话，我只是想请你答应我的请求。”
翰明：“您说吧。为了馨儿，我什么都可以做。”
安全：“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请求你离开安馨儿，从她的视野里消失。”
翰明感到意想不到的冲击。
安全：“……”
翰明：“为什么？”
安全：“如果馨儿真的走进你的生活，那么，你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你患孤独症的儿子多多，还要面对馨儿。馨儿虽然已经康复得很好了，但要说彻底康复，她的病史会跟她的现实完全隔断，只不过是一个空想。馨儿其实还未能真正融入社会。你以为你能独自承受这样的家庭吗？现在，馨儿和多多之间有种交流，这种交流的含义，我们并不了解，如果他们俩个形成一个孤独的小圈子，那么，要想把两个人都拽到普通的人际关系里，你有那么大的力量吗？那时候，你就会陷入苦海，永远不会有彼岸。……如果馨儿跟另一个男子相爱，她会跟孤独越来越远，他们会有一个完全健康的孩子，你不以为这样对馨儿，对你都是更好的选择吗？如果你确实爱馨儿，请你务必答应我的请求。”
翰明被安全说蒙了。
安全的目光里充满了恳求和期待。
翰明突然暴发出一声大喊：“不！”
翰明：“不！不！不！”他哭喊着。
安全看着翰明，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她显得异常冷静。她冷静的眼神里还带着对许翰明的怜悯。
翰明喃喃地：“不！”
安全：“请你答应我一个做母亲的请求，请你答应我。”
翰明：“……请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好吗？”
安全：“你可以再想想，在你想好以前，不要跟馨儿见面。你跟馨儿已经在恋爱中迷失了理智，如果你们很快又在一起，我们今天的谈话就会毁于一旦！你能答应我先不要和馨儿见面吗？”
翰明没有回答。
安全：“这是为了馨儿，也是为了你。你跟她相比，你是一个成熟的、有理性的男人，而她呢？她单纯，她这种单纯是一种真正的单纯，思维是直线的，不会拐弯，她现在想到的只有爱。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她。你不一样。你说你能答应我吗？就算一个可怜的母亲求你了……”
翰明抬起头，望着安全，半天不说话。
安全恳求的目光。
翰明：“……我答应你……”
安全：“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知道，在你们分开以后，都会经历一些日子的痛苦，这种痛苦只有靠时间慢慢地消磨。馨儿从朦懂无知，到突然觉醒，她对爱情的认识是浮浅的，所以，不会太持久，时间长了，就会从记忆中消失……”
翰明默默地掏出汽车钥匙，交给安全。
翰明：“请您把车开回家，交给馨儿。”
安全：“当时馨儿买这辆车的时候，就是为了有一天作为礼物送给你，你就收下吧。”
翰明：“她给我的时候，是作为爱情的见证，现在，我不能要它了……，我会把她对我的这份爱意永远藏在心里。”
翰明丢下车钥匙，站起身，慢慢走出茶社。
安全看着他，既没有站起身，也没有说话。

16-24、    茶社门外（日，外）
安全的轿车停在门前。
司机在里面打瞌睡。
安全走到门前，敲敲窗。
司机忙下车：“安总！”
安全把钥匙交给他：“把那辆红车开回家，馨儿要问，就说是许先生用不着车了，归还给她。”说完独自慢慢走去。
司机接过车钥匙：“安总，你去哪儿，我送您去。”
安全摇摇头，她没有回头。
司机望着她独自远去的背影。

16-25、    安全住宅（日，内外）
安馨儿扒在窗台等待。
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这时，一辆红车开来，正是那辆车。
安馨儿脱口而出：“翰明！”
她奔下楼去。

16-26、    安全住宅、院子（日，外）
安馨儿奔出门。
红车停下来。
安馨儿奔到车前。
司机下车。
安馨儿：“翰明！翰明呢？”
司机锁好门，拔下车钥匙。
司机：“许先生说他不用这辆车了，归还给你。”
安馨儿拿着钥匙，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安馨儿：“为什么？为什么？”
司机摇摇头。
安馨儿：“翰明呢？他现在在哪儿？”
司机：“不知道。”
安馨儿不再问，她向院外奔去。

16-27、    安全住宅外（日，外）
安馨儿在院外路上飞奔。

16-28、    心理门诊部（日，内）
翰明有气无力地走进来。他走路的样子像一个梦游者。
大年：“翰明，怎么啦？”
翰明不说话。
小月闻声从里屋推开门，她和多多在一起。
小月：“多多，你爸爸从他丈母娘那儿回来了！”
翰明：“多多，咱们回家。”
小月：“翰明，你没事儿吧？”
大年：“小月，你就不用问了。翰明，我刚才那样说不是没有根据的。我是研究心理学的。在你和安馨儿这件事儿上，最冷静、最有理性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安馨儿的母亲安全。翰明，我没说错吧？”
翰明不说话，他抱起多多。走出诊所。

16-29、    街市、人行道（日，外）
人流。
许翰明扛着多多，在人群中走着。
人们为了各自的目的，杂乱又有章法，一个个行色匆匆。
许翰明扛着多多走着。
谁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许翰明（OS）：“那一天，我独自扛着多多，漫无边际地走啊走。我不知道要走到哪儿去，我就那样孤独地走着。我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有我是孤独的……”


16-30、    翰明家（日，内）
现在，翰明独自坐着发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多多在一旁独自玩耍。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父亲此时的心情。
屋子里，两个孤独的人。

16-31、    翰明家楼前（日，外）
安馨儿跑来，她跑进大楼。

16-32、    翰明家门口（日，内）
安馨儿跑到翰明家门口。
她先是按门铃。
里面没有人应声。
她又按门铃，然后是用拳头砸门。
安馨儿：“翰明！翰明！多多！多多！”

16-33、    翰明家（日，内）
翰明闻声，朝门口看了看，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更大的敲门声，一声声传来。
馨儿（OS）：“翰明！你在家吗？你开门呀！”
馨儿一边敲门，一边哭着（OS）：“翰明！你为什么不开门？！”
翰明一动不动。
多多慢慢走到门那里。
多多举起双手，他够不着门锁。他举着双手，手掌扶在门上。
外面敲门的声音和哭喊声越来越响。

16-34、    街市（夜，外）
许翰明扛着多多，在夜晚的街道上走着。
他沿着街道，每逢一个电线杆子就停下来，凑着路灯下的灯光查看。原来，他在看张贴在电线杆子上的出租房屋的小广告。
他看了一个又一个，显然，都不合他的意。
许翰明终于发现了一则广告，他凑近仔细看。
一张很旧的广告。
许翰明看完，然后，他把广告小心地揭下来。

16-35、    翰明家（夜，内）
许翰明一手捏着小广告，一面拨打那上面的手提电话号码。通了。
翰明：“喂，你是陶先生吗？”
陶先生（OS）：“是啊。你是哪位？”
翰明：“是这样，我看到一则租房广告，我想去看看你那处房子。”
陶先生（OS）：“我可是有话在先，那地方环境不太好，又脏又乱，是这个城市等着拆迁的贫民窟。”
翰明：“我知道，我想去看看，差不多能住就行。我只图价钱便宜些。好，你告诉我怎么走。好，好。”
陶先生（OS）：“我那房子空关着，你讲好了什么时候去，我去等你。”

16-36、    城市贫民区（日，外）
许翰明和王大年分别骑着自行车在贫民区不平坦的道路上前进。
许翰明在车上还带着多多。
王大年：“你要是搬到这鬼地方来，谁也找不着你。”
翰明：“我就是要在城市里消失。”
他们拐弯，直行，绕来绕去。
他们找门牌号，一个个挨着看。
终于找到了那间房。
这里，是由一排排不整齐的平房组成的。房子大多年久失修，从里面到外面都显得破旧不堪。
许翰明和王大年停下自行车。
许翰明从车上抱下多多，他正要去敲门，门就打开了。原来，一个秃顶老头已在里面等着了。
陶先生：“看你们穿青山绿水的，也不像到这地方找房住的人。”
翰明：“怎么不像呢？”
陶先生：“不会犯了什么事儿吧？”
王大年：“瞧你说的，咱们俩都是知识分子，你看，我们这样子像是逃犯吗？”
陶先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翰明：“你别打量他，是我要住，还有这孩子，我们爷儿俩住。”
陶先生又看看多多。
陶先生：“有这孩子我就踏实了，逃犯都是单奔儿。你们看看，也就是个将就房。”
大年：“翰明，这也太差了吧？”
翰明：“陶先生，这房我要了。你说说，我钱怎么付？”
陶先生：“广告上已经写清楚了的，每个月五百元，一口价，先付半年，以后我按月来收。”
翰明：“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搬来。”
陶先生：“你瞧，这里的家具可是不够使。”
翰明：“家具、生活用品我会搬来。”

16-37、    回去路上（日，外）
翰明和大年骑车回家。
翰明：“我的房租出去就委托你全权代理了。”
大年：“我已经说好了。系里新来了个行政人员，给他住，每月八百元，你每月还多三百。”
翰明：“你可不能把我的去向告诉他。”
大年：“我知道！你不就是为了躲安馨儿吗？”
他们俩继续朝前骑。
翰明自语：“馨儿……”
他的脸上突然显出悲哀的神态。

16-38、    翰明家、大楼楼梯（日，内）
安馨儿快速走上楼梯。
一层、二层……。
安馨儿奔跑上楼的脚步。

16-39、    翰明家门外（日，内）
安馨儿跑至翰明家门外。
她再一次按门铃。
有人开门，是一个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你找谁？”
安馨儿：“我找许翰明。快让我进去。”说着侧身就想往里挤。
中年女子：“请别进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
安馨儿：“这儿是他的家，怎么会没有这个人。”
中年女子：“那肯定是他搬走了，这房子现在我租了。”
安馨儿：“翰明把房子租给你了？那他到哪儿去了？”
中年女子：“租给我房子的人叫王大年，他没说原来是谁住，至于你要找的人到哪儿去，我更不知道了。你去问王大年吧。”
安馨儿：“王大年？他是不是那个心理医生？他是翰明的朋友，我知道。”
安馨儿说完就往楼下跑。